“是不是又难受了?”楚珏放下勺子,帮尹倦之揉了揉胃。
这么一揉,多日来的郁结便会好些,但尹倦之不想让楚珏担心,会嘴硬:“没有难受。”
“嗯,是我难受。”楚珏继续给他揉了会儿身为情绪器官的胃部,低着声说道,“那我们就喝点粥吧。”
“喝粥又不挡饿,”尹倦之没事找事地说,“你哄哄我,说不定我就想吃饭了。”
楚珏喉头突然有些发紧的干疼,咽口水都像能要半条命,他继续起拿勺子,开口音色未变地哄道:“好倦之,吃了饭才有力气去外面玩,到时候我们去蹦极攀岩,潜水跳伞冲浪。等再去海上的时候,说不定能遇到脾气很好的大白鲸呢。你之前不就遇到过一次吗,这些都需要你好好吃饭才能出去做”
失明的第九天,尹倦之像个之前从未失过明的患者,表面不在意,实则很多小动作和无法好好吃饭都证明了他非常焦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楚珏的诱哄突然将尹倦之带到了过去。
十九岁的时候,尹倦之考上大学,但九月一号报道之前,他因为突遇光明不在的情况不得不选择休学。不知道何时能好,所以他选择先休一年。
这么多年,无论遭遇什么事情,尹倦之都能苦中作乐想,再怎么糟,能比现在糟糕?
可事实证明,他经历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第一次看不见,尹倦之觉得天都塌了,也是像现在吃不了饭。
那时他身边没人,只能自己哄自己,摸着总是让他吃多少吐多少的脆弱的胃,边没出息的掉眼泪边说道:“倦之泊生,多少吃一点饭吧,别再吐了,不然哪里还有命活呀。而且这么多粮食,怎么能一直浪费呢”
他会宽慰地跟自己说:“乖乖吃点饭。”也会毫不吝啬地对自己进行夸奖:“你最棒啦。”
然后他就会抖着手腕一口一口地喂自己吃东西。
还算争气的身体努力地垂死挣扎,给他挣了条命回来。
“好倦之,”楚珏提前夸他道,“你真的很棒,吃一点。”
尹倦之现在看不见楚珏的样子更看不见自己的样子,但他感觉到自己眼睛热,有酸涩的泪意极速攀涌。
他张开嘴,像七八年前那样一口一口地吃东西。
一星期后尹倦之出院,回家休养。
走前陈越信来看他。从尹倦之出事那天,他就每天过来。
看到尹倦之的模样,陈越信心痛内疚,觉得自己实在不该在陈冕世没告诉他找到陈泊生的情况下和他相认:“孩子,我”
“叔叔,”尹倦之每次都这么笑着说,“我很高兴找到了爷爷,尽管没看他最后一眼,但是长大后的我也已经和他相处了好几l年,没有遗憾的。”
陈越信哽咽:“好,好。”
回家时,尹倦之还问陈越信之前在国外时做什么工作,听说是顾问,他对陈越信抛橄榄枝问他愿不愿意来尹氏。
陈越信当然满口答应。
将军最近没怎么见过两位主人,先养在楚清家。通过楚清和顾烈的反应,它似乎猜到情况不太好。
最近半月大抵是忧思成疾闷闷不乐,脸都瘦了一圈,尹倦之蹲下摸它的时候,觉得自己肯定没摸错,心疼地说道:“将军是不是瘦了好多啊。”
往常见到尹倦之总是猛扑过来的将军,今天虽仍欢悦,但相比之下安静了太多。
它仰脸看着尹倦之的眼,不知道看明白没有,只知道尹倦之的双眼不亮了也不看它了,狗眼耷拉下来布满忧虑,嗓子里低呜地哼叫。
“诶呀,我没事,”尹倦之抓住杜宾竖着的两只耳朵,挠了挠它耳根,“很快就好。”
楚珏没将库里南直接开进别墅的车库,因为倦之说好久没回来,想围着家的附近走走。
他没让楚珏扶,手里拿着白色盲杖,脑子里熟练地回忆着附近的各个道路。将军几l乎贴着他大腿走,像个导盲犬似的。
时间好像回到了多年前,他摸索着出门,围着别墅旁边的小路散步。
那时只有尹倦之一个人,身边跟着的是上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