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正发愁寻不到葛家毁坏流水织布机的证据,就碰上画师徐巍跑来告诉她线索。
“我早上在茶楼里与友人饮茶,正巧听见楼下有人闲聊。我听见一个自称住在永乐坊的汉子同他相熟的卖货郎说道,昨晚他夜半醉酒归来,途径凤仙桥边,实在醉得难受,便靠在桥上的石阶旁休息。
他迷迷糊糊中,听到桥下传来一阵刺耳的声响,起初他还以为见鬼了,吓得不敢探头,后来壮着胆子悄悄看了一眼,没想到正看到一个人影对着织布机做些见不得人的歹事,末了还啐上一口。”
姜瑶赶忙追问:“那个醉酒的汉子可曾说过,他有没有看清那人影是何人?”
徐巍摇摇头:“那卖货郎也这么问他,可他却说夜深天黑,瞧不出是何人,只见人影往凤仙桥下第二间铺头里去了。”
“凤仙桥下第二间铺头……果然是隔壁葛家的人搞的鬼,我猜那贼人多半是李大雷那个浑人!”姜瑶气呼呼道。
徐巍摇头叹息:“流水织布机乃当世传奇之作,对纺织业是一件大有裨益的事,理应传给后世。没想到却因小人之妒而遭受毁损,这是可悲可叹!”
听到流水织布机得到有识之士的赞赏,姜瑶心里舒心不少:“徐先生请宽心,这织布机还没有完全毁损,李木匠巧手,只需花费些时日还是能修好的。”
徐巍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如此甚好!待它重新修缮好,能否容我画一幅精细完整的工笔画,细细描绘这流水织布机的奥妙精巧之处。如此稀世珍物,不输金银贵宝,理应流传于世。”
“自然可以,”姜瑶并不介意流水织布机的机巧之处流传出去,她大方道:“我制造它的初衷,就是希望能够它能造福百姓,使本土的纺织业更加兴旺昌隆。”
徐巍为她的慷慨言辞动容,抱拳正色道:“姜姑娘舍私利而心存大义,我替大燕百姓谢过姜姑娘。”
“徐先生谬赞了,我反倒要谢谢您跑来告诉我昨晚有人看见了搞破坏的祸首,我正愁找不到葛家搞破坏的人证呢!您知道那位醉酒的汉子如今在哪吗,我想去寻他帮我作证,我要去府衙控告葛家蓄意破坏我姜家财物,以致延误工期。”
“他是……”徐巍话到嘴边才想起来,自己似乎听漏了那人的名字,只好歉然道:“我只知那汉子与平日里走街串巷的卖货郎很是交好。兴许寻到那卖货郎,便能寻见那汉子。”
姜瑶求助地望向阿肆,她还未开口,阿肆便麻溜地站起身来,爽快应下。
连谢不言都察觉,阿肆最近似乎乖觉了不少。要放在从前,姜瑶吩咐的事,他总是百般不情愿地完成,仿佛来这儿当伙计特别屈就。
其实阿肆看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但他却敏锐地察觉到他家主子最近似乎有些变化。
譬如,阿肆时常留意到一向面容清冷的谢不言面对姜瑶时,表情总是带着不自知的温柔,对她有着与旁人不同的包容与耐心。
阿肆心里拿不准,谢不言这算不算对姜家姑娘有意思?毕竟他自己一点儿也不懂。
但阿肆知道,谢不言看重的人,他也不可轻慢对待。
阿肆轻功提气,穿过好几个街巷,总算找到了挑着扁担的卖货郎。
卖货郎一手挑担,一手摇着拨浪鼓,正走街串巷地喊着:“鸡毛换糖嘞,针线剪刀顶针样样有诶。”
阿肆从后方追上来,拦下他:“货郎,我是姜氏布庄的伙计,你认不认识一个家住永乐坊的汉子?今早他在茶楼里说昨晚见过有人毁坏凤仙桥下的流水织布机。”
货郎是个古道热肠的汉子,见是姜氏布庄的伙计找过来,热心引路:“我知道他住哪,你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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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前,阿肆带着那个昨夜目睹葛家搞破坏的汉子,回到姜家。
“掌柜的,我把证人请来了,他叫陈典,昨晚在河西友人家中吃酒,误了时辰,所以夜半归家,没想到正撞见有人在咱们织布机这儿搞破坏。”
姜瑶朝陈典福了福身:“陈大哥,今日特意邀您过来,是想请您为我姜家做个人证。您也看到了,葛家为了不当竞争,背后使出这等下三滥的手段,蓄意破坏我姜家贵重的织布机,以致我们延误工期……恳请您随我们去府衙做个证人,一同揭发葛家的不义之举,姜家必有重谢。”
陈典也是个老实汉子,心中本就看不惯葛家这般作为,又见姜瑶言辞恳切地相求,便满口答应下来。
姜瑶让谢不言写了一纸状词,将葛府夜半派人毁坏姜家织布机一事陈情于状纸上,便信心满满地去府衙报官。
虽然眼下万事俱备,但谢不言依旧有些不放心地跟着姜瑶。
这些年,溧水镇虽然已发展成规模不小的城镇,但仍旧沿袭旧制,未设县衙,归上级县溧阳县管辖。而乡镇级别的府衙,最高长官便是里正了。
姜瑶的状词递到里正郑元面前,他看到前头所述,觉得织布机突然毁坏定然事有蹊跷,还打算出面主持正义,也好彰显一番自己刚正不阿的官声。
但看到后文,姜家的状词里写到有人证亲眼所见,这桩祸事乃是葛家人所为,郑元便觉得手里的状纸仿佛烫手的山芋一般。
郑元当即搁下状纸,唤来师爷商议此事。
师爷是个人精,提点郑元:“大人,您忘了上回溧阳县令暗示过您,这葛家可是与皇商慕容氏交好的,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