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那些常来葛氏布庄采买时新花样面料的公子佳人,听闻葛家被朝廷厌弃,贡布的招牌被官兵上门摘走后,也绝不触霉头再买葛家的布。
原本门庭若市的葛氏布庄,现在冷清得仿佛在冬季。
姜瑶每次出门路过隔壁布庄的大门口,都能感觉到里面阴云密布般的低气压感。
葛氏布庄原本在溧水镇有两间铺子,分别在东市和凤仙桥下。葛二公子看着布庄经营惨淡的账册,把各地的布庄铺面缩减了许多,在溧水镇关了东市的铺头,只留下凤仙桥下一家布庄。
慕容氏近来给葛家施了不少压力,差点想弃了这枚废棋。但盟友沉香国的人插手进来,打算借鸡生蛋。
葛氏布庄便在彻底歇业三日后,摘下了“葛氏布庄”这楠木烫金的牌匾,取而代之的是“沉香阁”的新匾额。
溧水镇的许多百姓还没留意到,从前气势嚣张的葛氏布庄已经悄悄改头换面,布庄的装潢文饰也变成了沉香国的风格。
姜家离得近,姜瑶敏锐地察觉了隔壁布庄的变化,隐隐预感有些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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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州城离溧水镇不远,乘船渡水过去是顺风,约莫两个半时辰便能到江州城最繁华的客商码头。
临行前,姜瑶还在家里做最后的准备。
李青一边帮忙给姜瑶收拾出远门的包袱,一边忧心忡忡地问道:“真不用阿爹阿娘陪着你一起去吗?你还是头一回独自出远门呢,阿娘真不放心!”
“没事的阿娘,阿爹风寒侵体,正需要人照顾,你们就好好在家歇着,帮我看着铺子。最近铺子里上门买布的客人比从前多了些,没人盯着可不行。”
“再说了,我也不是一个人出远门啊,”姜瑶指了指旁边的谢不言,毫不客气道:“阿言陪我一起去,做我的贴身保镖,帮我拿行李拎包袱,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姜源听了这话,内心默默:有他在,我才不放心呢!
幸好李青没看出端倪,在她眼里,谢不言办事稳妥,有礼节知进退,既不用担心他护不了姜瑶周全,又不用担心他对姜瑶图谋不轨。
谢不言此时换了身衣服,脱下平日伙计的粗布麻衣,换了身李青准备好的棉质长袍,扮作寻常客商模样,整个人更显干净斯文,清俊贵气,看着便像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
谢不言看出李青的不舍与担忧,宽慰道:“青姨,您别担心,我定会互阿瑶周全。”
雇好的马车停在姜氏布庄铺头门口,来人在催,姜瑶抓起包袱,便拖着谢不言的手往外走。
李青拿着刚洗好的苹果过来,正要塞进姜瑶的包袱里,姜瑶已经拿着包袱匆匆忙忙跑开了。
“瑶儿等等,把苹果塞进包袱里吧,饿了便吃。”
姜瑶摆摆左手:“我赶时间呢,你们吃吧。”
李青正感叹姜瑶冒冒失失的性子,目光不经意落在姜瑶的右手上……
——她的右手纤纤十指,正覆在谢不言的手背,抓着他的手往前走。
在这男女授受不亲的时代里,李青的眼神从错愕,渐渐变得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