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郡守是陛下当年开疆拓土的旧部,也十分信服皇后娘娘,故而一直站在殿下您这边。此次定西贪腐一案,他事涉其中,殿下知道此人无辜,所以想要写折子陈情,肯请陛下彻查此事,留其性命。殿下以为您的父皇会念及昔日旧部之情,却浑然不知,这桩贪腐案,谁都有可能逃脱,他不行!”
时苒突然将话题拉回到了正事上,一时倒是让公仪朔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很快,他皱起了眉头。
“为何?既然是冤案错案,那就该还其清白。父皇就算不看昔日之情,秉公执法,也总该饶他性命才是。”
太过天真。
时苒微微垂眸。
这位皇长子,究竟是缺少合适的人来调教。
他的性情,太过温和敦厚。
是个好人,也是个聪明人,但他如今的性格,绝不适合成为一个皇帝。
“定西贪腐案是谁捅破的?”
时苒问道。
“户部侍郎周钰安。”
公仪朔立刻答道。
“周钰安去岁发妻病逝,新娶的夫人,是谢氏旁支的一位小姐。”
时苒对谢氏的关系网络,可是一清二楚。
“他是谢氏的人,贪腐一案被捅出来,自然也是谢氏的主意,这些孤都清楚。”
公仪朔沉声道。
这也是事情难办的地方。
自己可用的人手不多,定西郡守是难得地方上有实权的人物。
对自己掌握地方信息意义重大。
如果失去了这个关键人物,自己的势力无疑会折损一大截。
时苒听完这话,却摇了摇头。
说白了,新朝初立也没多少年,前朝数代剥削,加上战火连绵打了那么多年,当今圣上登基这些年里,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恢复民生之上。
只要你能做出功绩,圣上根本不会管你贪了多少。
更何况,如今也没多少可贪的。
只要地方上不出过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
谢氏乃是传承了百年的世家,对帝心的揣摩,是他们必修的一门功课。
他们自然能够看出陛下的态度。
绝不会拿一个戳不中陛下痛点的事去瞎折腾一场。
打蛇打七寸,捅人捅要害。
“妾身不让殿下碰这件事的原因,是因为这不仅仅只是一桩贪腐案。这桩贪腐案闹得这么大,不是因为谢氏从中推波助澜,而是因为陛下的圣心便是如此。陛下不会让定西郡守好好待下去,因为和那所谓贪腐证据一同送到陛下御案前的,还有一份密折,是定西郡守这两年的不臣之言!”
不臣之言?!
公仪朔瞬间警惕看了一眼四周,担心被外人听到。
时苒起身走到了公仪朔身边,压低声音道。
“殿下放心,妾身在这里,不会有旁人听到。妾身,是谢家最出色的暗卫,没有之一。”
公仪朔看着眼前这个动辄说出惊人之语的女子,心中对其警惕和重视程度又再度提高了不少。
“都是一起打天下的,有人高官厚禄名流千古,与陛下君臣相和,好一派风光。而有的人,却长埋地底,连尸骨都找不到,即便事后有追封犒赏,但陛下登基已然十多载,那些人早就被遗忘了。无儿无女无香火,除了深宫里自身难保的妹妹,谁还会记起他们呢?”
她话里指的是?!
公仪朔的瞳孔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