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慧并没有将所有事都对时苒和盘说出。
毕竟,一则二人今日不过初见,即便有着“老乡”这层关系在,做了多年皇后的叶慧,心中终究也是有些谨慎的。
二则,时苒如今的身份,是她儿子的庶妃,且肚子里还怀着自己儿子的第一个孩子。
她们一个是皇后,一个是身怀有孕的皇子庶妃,身份桎梏,多些避讳也是正常的。
不过,从她说的这些话语中,时苒已经能够完整拼凑出属于叶慧的过往。
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不过是一个尚未接触多少世事的大学生,接着又被叶家全心全意呵护,心理年龄比古代这些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怕是还要稚嫩上几分。
而后又遇到了公仪琛。
公仪琛对她或许是真的有几分情意的。
毕竟,当初叶慧同公仪琛在一起的时候,公仪琛一无所有。
她是完全因为公仪琛这个人而和他成亲的。
这般情深,是如今后宫这些妃子给不了公仪琛的。
可伴随着公仪琛手中握持的权利越来越多,人都是会变的。
曾经的爱意是真的,可爱越来越不重要,也是真的。
帝王的心,是冷的。
天下美色,他都唾手可得,那时的公仪琛,还如何能够记起曾经在乡村的小路上,见到那个拈花而笑,天真烂漫的叶慧时的心动。
时苒想,或许在公仪琛的心中,他待叶慧还是极好的。
给了一个平民出身,无任何母家势力的女子皇后之位。
更是着意让其生下了公仪朔这个皇长子。
就算景贵妃如何宠冠六宫,荣宠至极,终究还是要在她这个皇后面前低头行礼。
这是多大的荣耀。
这是多深的情意。
可这些,是叶慧想要的吗?
时苒看着眼前这个女子。
她的姿容最多称得上一句秀美,在民间或许是出挑的美人儿,但在艳色如云的后宫,她根本连号都排不上。
她不通诗书,不会琴棋书画,她曾经所学的那些东西,回到了这个讲究女子贞节贤淑的朝代,根本什么都不算。
她被抹去了所有存在的价值,成了一个标榜帝王顾念旧人,情深义重的符号。
甚至,在那段原主的记忆里,公仪朔这个叶慧拼死生下的儿子,也曾感叹过,他的母后,实在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后。
管理后宫,弹压后妃,结交命妇。
她几乎每样都做不好。
但在时苒看来,这样的叶慧,却是对自己有极大用处的。
她看着叶慧眼中的泪水,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不顾宫里的尊卑体统,让叶慧的手,紧紧贴在了她的肚子上。
“母后,不,叶慧姐姐。如果不是在这里,如果是在现代,你的年龄也不过是我的姐姐。我们都被命运捉弄,稀里糊涂来到了这里。你嫁错了良人,我却根本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我从来到这个时代的那一天,便是一个日日刀斧悬颈的暗卫,没有选择地被人推着到了皇长子的身边,成为了一个卑微的庶妃,甚至连自己腹中的孩子,或许有一日也会被旁人夺去。姐姐,算我求你,看在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看在这个孩子也和你有那么份血缘关系的份儿上,如果我有一日真的死在了后宅里,求求你,帮我保护好这个孩子好吗?我不想一点曾经存在过的印记都没有了。”
那个孩子还不到两个月,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可叶慧却觉得自己的手,仿若摸到了一个不敢触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