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身这个身份,别说她现在没犯什么错了,就是犯了错,只要不是谋反之类的大事,成帝也绝对轻拿轻放。
她很平静地接着开口,“芙蕖宫出事,将作监虽有错,但罪不至此。”
芙蕖宫漏雨这事,她那莫名的运气影响占了绝大部分,卢皎月还做不到让那么多的人命为自己的运气买单。
成帝垂了下眼,语气不辨喜怒:“你要替他们求情?”
卢皎月:“是。”
李枞安脸色都白了,他看向卢皎月的眼神几乎是恳求了:小祖宗,您可消停点吧!
侧边传来一声冷笑,李枞安一个哆嗦,默不作声地把自己缩了缩,连眼神也不敢多递了。
成帝声调像是带了笑,“朕倒是忘了,你一向和太子交好,想来也同他一般仁善。”
“仁善”当然是个好词,但是被成帝此刻用来绝非夸奖。
成帝对太子诸多不满之处,过于柔善这一点绝对是各个因素中最为要紧的。
平心而论,太子是个很传统意义的好人。他谦谨好学,性格宽厚,为人随和,毫无储君架子,但凡和他接触的人没有不夸一句好的。但是圣人是圣人,人君是人君。纵使世人都说圣明君主,但是要是真的一个圣人坐在人君的位置上,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李枞安头越发得低了。
他知道这位笑起来的时候,才是真正动了气。
然而前面那个不怕死的小祖宗还在接着,“二兄素性仁厚,对弟妹都多有照拂,高平多年承蒙其恩、深感念之。”
李枞安嘴唇抖了抖,后槽牙上下磕着打起了颤。
求情?居然在这当口替太子求情?!
这可真是位活祖宗!
成帝也收了笑,低垂着眼地打量着下首的人。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认认真真地看这个被他收养入宫的小姑娘。这些天因为太子被禁足的事,闹出来太多的风风雨雨,落井下石的、袖手旁观的、趁机为自己谋求的……到头来竟是个外人替他正经求次情。
成帝阖了下眼皮。
太子友不友兄弟他不知道吗?他就是要让他好好看看,他友的些兄弟都是些什么货色!
那不仅仅是“兄弟”,是他现在的“对手”、更是他未来的“臣子”,他要是不明白这点,便是日后登上这个位置也坐不安稳。
思绪及此,成帝又有点觉得意兴索然。
他跟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姑娘置什么气?
待要开口打发人走,却听对面又接着,“但此遭事情与仁善无关。义母在世时常说,为人君主者当赏罚分明,陛下封赏有度,不会因私情滥赏小功,亦不会因不喜而埋没功勋,正因如此,将士才奋勇争先,朝中诸臣才克于政务。陛下恩赏如此分明,缘何到了惩处之时,却一味严酷刑罚?……若只是一点小错,便施以重惩,朝中人人自危,长此以往,人心何在?”
成帝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听着听着却直起了身。
他忍不住低头看过去,正和一双清亮的眼睛对了个正着。清凌凌的一片静谧,平和又从容,哪里见得半分畏惧?
成帝骤地笑了。
他扬了一下眉,缓声:“高平这是在谏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