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事情便是如此。”那仆婢轻声细语,附在房妧的耳边将自己所听到的尽数回禀。
房妧裹着厚厚的绒毯,屋内也燃着暖融融的暖盆,可她无端的觉得,从头到脚,冰凉一片。
比当时坠入的那一片湖水,还要冰冷刺骨。
原来如此,原来她的好转,是用李炤的妥协换来的。
原来李炤他,心悦自己。
她的嘴角不断的颤抖着,最终颓然的闭上眼,“好,辛苦你了,劳烦你再继续探听,若有什么要紧的事,再来回禀。”
她轻声让仆婢们都退下去,自己一个人蜷缩在塌上那方小小的角落里,止不住的发抖。
好冷,浑身上下,既疼又冷。
她到底做错什么?连自己的身世都不得而知,可仿佛身边的人都比她自己还要清楚,关于她的一生。
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见什么人,同什么人在一起,都在他人的控制之下。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摆脱那样身不由己的局面,不会再想噩梦中那般,凄惨的死去。
可是今生,看来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反而,更加的糟糕。
起码上一辈子,自己浑浑噩噩的死去,也不必为自己的身世而烦忧,不用担心,自己亲生父母,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搏来这样大的仇恨。
顾惜和李清平那样坚决的反对李炤和自己在一起,无外乎是因为她的那一对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此事必定也涉及上一辈的恩怨。
李炤的生父生母,来历都十分的清楚,那么便是她的父母,当年暗害过李清平,甚至还有李炤的母亲。
所以施粥那日,李清平的态度才会那样的奇怪,原来是隔着旧日的恩怨。
是了,李炤是他的孩子,他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同父母的仇人相许终身,哪怕只是并肩而立,都令人厌烦。
或许每一次看到自己,他就能想到当年的惨像罢。
而顾惜,他同李炤的姨母姨父相熟,他一定也是站在他们一边的。
那么看来,最大的可能,便是她的父母曾经伤害过李炤的母亲,故而她娘家那边的人,也一样的对她深恶痛绝。
可是,这些都与她有什么关系,到底有什么关系?
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那一对亲生父母,为他们所抛弃,若不是得到如今父母双亲的精心养育,早就夭折。
她何德何能,要承担起那么泼天的罪责。
去找他们啊,将他们找出来,报复回去,也让她能看看,那对狠心薄情的父母,到底长得什么一副模样,别让她这辈子,也看不见他们的样子。
房妧一双眼睛里空洞洞的,竟然一滴眼泪也流不出来,她原以为这样撕心裂肺的事情,起码会流出眼泪的,到时候眼睛又会发疼一阵子。
如今不流泪,也好。
但眼睛里弥漫上鲜艳的血雾,甚至蔓延到双耳,那里彷如惊涛骇浪,嗡嗡作响,经久不息。
牙齿好酸,酸的摇摇晃晃,似乎马上就要掉落,从腹中,或是说心上,反涌上来的腥热发酸的流水,很快的便从她的口中拥挤着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