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尧被时灼的一番话说得心烦意乱,他从没想过在他面前那样温柔的人会有这样锋芒毕露的模样。
不该是这样。
贺尧心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时灼与他之间不该这样,他们本该亲密无间,本该心有灵犀,而非像是仇人一样,被时灼咄咄逼人地话语说得体无完肤。
贺尧这样想着,只觉得自己的呼吸突然变得有些困难,像是有什么过于沉重的东西压在他的胸口。那样的压力仿佛在告诉贺尧,你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到底忘记了什么?他到底失去了什么人?
贺尧的脑海中不断回闪着这些问题,可是空空如也的内心中,却提不出一丝感情。
“阿尧,你怎么了?”
司白的惊呼唤回了贺尧的思绪,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落下一滴不知从何而来的泪。
看着司白关切的目光,贺尧强压心中纷乱的思绪安慰似的对司白笑了笑:“阿白,我们回家吧。”
贺尧听见自己这样说,可是他却觉得,他们回的那个家,不是他的家。
……
原本盛钧计划与时灼看完海洋馆后就去一起吃饭,现在虽然被贺尧打扰了兴致,盛钧也没打算更改计划。
因为是盛钧请客,时灼没有参与点菜,他本想随便尝尝,却没想到餐桌上的菜全是自己爱吃的。
这显然不是用巧合两个字就能解释的,时灼没想到盛钧会这么体贴,毕竟曾经在联军的时候,盛钧还干出过因为嫌弃他点的菜太辣而授意厨师多放那么亿点点糖导致整桌菜全毁了的事情。
看来二十年的打磨真的让盛钧变了很多啊。
时灼心中感慨。
正餐过后,服务机器人端来几道小巧却十分符合时灼审美的餐后甜点。
“灼灼,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将希明·莱特温少将当成我最重要的伙伴却一直以来从未在外界表现出对他的在意的原因吗?”
时灼浅尝几口甜点就听见盛钧的问题,其实理由时灼大概清楚一点,但是这个理由只有“希明”能够知道,对于“时灼”而言则是一点都不了解。
“为什么?”时灼配合地提问。
“大家都说希明是与母虫作战时自爆机甲才失踪的,原本我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我收集完希明与母虫战斗现场的残骸与希明的机甲在战斗中留下的数据,我才明白,希明自曝机甲不是因为母虫,而是被人算计了。”
盛钧说着,轻蔑地笑了一声:
“算计他的人我心中有几个猜测,但是凭借那时的我的力量,别说是为希明报仇,就连查出是谁害的希明都做不到。为了给希明报仇,我决定向上爬,直到现在,我成为第一皇储,我才查清了当年所有参与暗害希明的人。”
盛钧说完,似乎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又说:
“当时我收集了所有雪铭的残骸,全部还原后发现雪铭少了一个逃生舱,所以哪怕其他人都说希明死了,我却依旧坚信希明还活着。这二十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希明的踪迹,我知道,他还活着,就在这片星空的某处,等待我将他带离深渊。”
时灼没料到盛钧不曾在公开场合谈起他竟然是为了给自己报仇,而且都二十年了,他居然还没有放弃寻找自己。
时灼沉寂的心中泛起一丝暖意,或许他真的可以让盛钧成为他的朋友,这么多年以来,他唯一的朋友。
没有得到时灼的回复,盛钧也没在意,仿佛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听他讲完自己故事的听众:
“不怕你觉得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其实在希明出事前我从未想过成为第一皇储,甚至是帝国皇帝。在联军的时候,我以为能一直和希明搭档下去,我还想过等虫族对人类的危机解决了,我就给帝国皇室一笔钱当作皇室抚养我的偿还,然后跟希明一起去联邦——”
“让我和他,就这么一辈子搭档下去。”
盛钧忽而一笑,端起酒杯轻轻碰了时灼的酒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灼灼,相信我,终有一天我会找到希明,然后将坠入尘埃的他彻底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