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满手冤魂,靠吸净他人之血而生,他只是自私地救活了他自己。
太冷了,冷到遍体生寒,血液灵魂即将冻结,化成乌黑齑粉。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很久,也可能只有一分钟,他抱起药箱,一步步走向山坡。
他要回到那个洞窟去。
那里有篝火,很暖和。
他盲目又混乱地想着,脑海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他像设定了既定目标的人偶,无论如何都要达成。
越过丛丛树海,他看见了风雪之中行进的一队敌军。
痛苦,自责,愧疚,挫败,憎恨,愤怒,自我厌弃。
种种情绪杂糅进那不复跳动的灵魂中,被鲜血与风霜洗炼,他麻木地抬起眸,冻到僵硬的手指捏在枪管,往后一扯,上膛。
“子爵,子爵。”
他呢喃着,从腰间扯出匕首。
他形单影只,又宛如战神。
都杀了,一个不留。
枪响在暴风雪的雨夜里,一具具尸体滚下山坡,谢敏踏进雪里,开枪时脱出的弹壳埋葬进狂风中,再无踪迹。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山洞的。
漆黑一片的洞穴再无余温,浓重的血腥气从洞穴墙壁上传来,有明显交战痕迹。被熄灭的篝火只剩黑色残渣,谢敏将药箱放下,那种渗入灵魂的冷将他彻底淹没。
像被放逐到海底,心里某处被血淋淋地挖了个空,风从中猛灌,令他呼吸骤停。
他跪在炭火前,用冻伤的手指触碰着那片空旷地面。
那里已经连傅闻安的一丁点余温都没有了。
刺痛从指尖传来,被尖锐石块一刮,滋出细密血痕。
他沉默地垂下头,睫毛因痛苦而轻轻颤抖,他攥紧拳头,抓住一地碎渣。
他的篝火不见了。
走了。
是了,也该走的,是他回来的太晚了。
他杀了人,不干净,对方走也在情理之中。
谢敏眼眶发酸,他紧紧蹙着眉,牙关紧闭时咬得肌肉酸疼。
他拾起洞壁旁边的柴火,打着火苗,却怎么也燃不起火来。
木枝被血浇过,又腥又潮,根本燃不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点不着。”
谢敏魔怔地搓着打火石,神经质一般跪在地上,火苗烫伤了虎口也浑不在意。
“怎么能点不着,怎么会,明明之前还能的。”
“我还能的,傅闻安,我点不着了,傅闻安,你帮帮我。”
“傅闻安!”
谢敏将打火石扔了出去,他一脚踹翻木柴堆,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你出来!我不走了,我回来了,我带药给你了,你出来!”
“你是死了吗!我他妈让你出来你听见了吗,你看我一眼,没死就看我一眼!”
“你聋了吗!老子说话听不见是不是!”
“我冷傅闻安,我要死了,傅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