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亭远点点头,轻声道:“徐家罪名不小,但在几家当中又不算最重的,只判了流放。”
有两家罪名严重的,满门被斩。
陈宝音飞快眨动眼睛,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嘴唇微张,良久才呢喃:“流放……全家流放?”
顾亭远没答,只看着她,微微点了下头。
“流放到哪儿?”陈宝音颤声问。
顾亭远道:“北疆。”
北疆啊。
陈宝音听了,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北疆苦寒,离此数千里远,人走过去不知受多少罪。别人且不说,养母她能受得了吗?
想起上次见她,面上有着明显的疲态,人比从前老了。侯府突然垮了,她那么骄傲的人,心里受得住吗?以罪人之身,跋涉千里去北疆,即便路上撑住了,可北疆等着她的,是更苦的劳役。
“不行。”她攥着手,看着顾亭远说:“我不能让夫人流放。”
她口中的夫人,指的自然是她的养母,曾经的淮阴侯夫人。顾亭远见她这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儿,走过去拥住她道:“宝音。”
她救不了侯夫人。
皇上圣旨已下,淮阴侯府从上到下都是罪人,别说侯夫人是一介女流,侯府的主子里面,娇生惯养的夫人太太少吗?
“我不能让夫人流放。”陈宝音揪着他的衣襟,口中只有一句。
她曾经怨恨过,怨恨侯夫人不要她。后来原谅了她,此生相忘于江湖。但这是基于侯夫人好好的,荣华富贵,她可以不想她,不管她,提也不提她。
但她今番遭了难,陈宝音没有办法坐视不管。
“你想怎么样?”顾亭远捉着她的手腕,问道。
陈宝音道:“我想见皇后。”她仰头看着他,脸色苍白,“只有皇后娘娘能说动皇上,网开一面,我想去求求她。”
求别人都没有用,淮阴侯府犯下的罪名极大,皇上为了军饷,盯着这几家贪污受贿的巨额款项,没谁敢在这时候开口,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只有皇后那里,许有一线生机。她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对顾亭远说:“你不要动。你是皇上的臣子,你要忠诚于他,这件事你不要开口。”
顾亭远如今还只是个六品官,皇上兴许看重他的潜力,但他现今位地权轻,最好不要撩虎须。
“对不住。”顾亭远抱了抱她,说道。他亦不想为了淮阴侯府出力,那府上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便是那位侯夫人,顾亭远也没有多少好感。
若是杜金花此番遭了难,顾亭远拼着这顶官帽不要,也要跪求皇上网开一面。但那位侯夫人,凭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