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济明靠在床头用平板看医学文献,陈芸凑过去拉了拉他胳膊:
“芋仔今天怎么回事?眼睛好肿,情绪也怪怪的。”
阮济明耸肩:“我怎么知道?”
“你没有和她说什么吧?”
“我能和她说什么?”阮济明,“就是让她走自己的路,怎么开心怎么过。”
陈芸:“哦,你倒是贴心。”
她终于不再反驳,不再强求女儿留在身边,默许她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
这几年过去,陈芸也渐渐看开了,非要找个转折点,那就是去年他们全家一起去泡温泉,在女更衣室里,她看到女儿身上纹了个黑色的东西。
陈芸当时大惊失色,紧张地问她那是什么。
阮芋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神态完全像个大人了,非常平静地对她说:“你知道的。”
女儿越是平静,陈芸就知道她心里的情绪越重。
多少也有点怨吧,亲情这道甜蜜又沉重的枷锁。
陈芸平躺下来,拉起被子盖到下巴下面。
阮济明也放下平板,莫名低头看了老婆一眼。
随后,两个人同时避开对视。
相濡以沫二十几年的夫妻,那一刻,各自的眼睛里都藏了几分秘密和惭愧。
再亲近的人,总有一些信息是不能互通的。
阮济明的秘密就是他今天和阮芋说的那些话。他从来没有和妻子提过曾经在女儿病房外见过那个男孩,把他的学习资料交给女儿,然后在今天把这一切都告诉她,引发她情绪激烈失控。
而陈芸心里的秘密,永远也不会说出口。
不是只有阮济明在安城见过那个男孩。
大约是四年前的初夏,阮芋联考结束那天。
陈芸和丈夫在考试中心门口迎接女儿凯旋归来,中途她去街角的便利店买了点东西,不经意瞥见一张有点熟悉的面孔,那张脸蛋英俊得叫人难以忘怀,他坐在考试中心斜对面的咖啡厅里,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正噼里啪啦地敲键盘,完全没注意到陈芸的视线。
陈芸很快离开那里,女儿考完出来了,一家人欢欢喜喜开车回家,陈芸说自己店里有事,没在家坐多久又出门了。
以为他早已经走了,没想到还待在原位。
店门口的黄铜铃铛发出叮铃轻响,陈芸走进咖啡厅,拎起手提包,温温和和地坐在男孩对面。
男孩漆黑的眼睛一瞬间染上张皇无措,他连忙合起笔记本,站起来和陈芸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