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慎讪讪,他心热得厉害,整个人都是炽热的,一进门就直奔沈澜,哪里还顾得上听林秉忠说话。
“你都看见了什么?”裴慎试探道。
沈澜沉默,这样的事是瞒不住的,至少林秉忠必定会实话实说。
“看到你捅了洪三读一刀。”
也就是说,她看到自己对一个阉人下跪了。
夜色幽静,沈澜很确定,她听见裴慎呼吸沉重了一瞬。
裴慎在意这个。
沈澜很确定,但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略显沉默的望着裴慎。
裴慎默然了许久才道:“我没想到你今日会来,还看到了。”
他根本不愿意沈澜看到这些。他希望自己在沈澜心中,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是她可以依靠的男人。
而不是叫她亲眼见到那一幕。
裴慎心里憋闷,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她会不会更加厌恶自己?会不会觉得他是个谄媚阉党的小人?
裴慎下意识摸索着,想去握住沈澜纤细的手指。待将她切切实实的握在手里,裴慎才低低道:“你既见了,又是怎么想我的?”
他整个人掩在夜色里,连声音都是低落的。
沈澜一时鼻尖泛酸,心道他只怕心中难受得很,便难得任由裴慎握住了手指,轻声道:“我曾说过,你也算个英豪。今日是那阉人逼凌于你,残害忠良,你勿要放在心上。”
这话说得裴慎都不敢置信。她何时待自己有过这般好脸色?竟还会温声软语安慰他?
裴慎心头一阵阵发热,只觉自己如同喝了酒似的,整个人飘飘乎乎。
他都不敢告诉沈澜,实际上裴慎并不以此为耻。
跪一个阉人固然耻辱,可阉党势大的时候,内阁大臣都要下跪叩首,高呼九千岁。只是裴家父子高傲,从不屑于此等谄媚之道。
加之他是为父下跪,事父至孝,天下士子都要颂扬他的孝行,有何好耻辱的?
但裴慎是绝不会这么说的,他张口就来:“我不想待在总督府,便快马来见你。”
沈澜自然能听明白他话外音,无非是在暗示他心里难受,急需安慰。
沈澜自见了那一幕,待他固然有几分怜惜之意,却也知道爱怜是沦陷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