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详着李檀面上的神情,若有所思地重复:“公主是在生臣的气吗?”
李檀红透脸,轻轻抬眼睨他,语声也似透着热气。
“十九,这是谁教你的……”
她没有将话说透,但十九已然听懂。
少年语声藏笑:“这样的事,还要人教的吗?”
他说着,眼帘微垂,很是无辜的模样:“公主是在质疑臣的清白吗?”
李檀说不过他。
她红着脸,将他往外赶:“我想去浴房,你先去廊上等我。”
十九笑应了声,听话地逾窗出去。
到游廊的滴水下等她。
李檀从箱笼里寻出换洗的衣裳,抱着它们在屏风后等了稍顷。
待面上的热度稍褪,这才唤值守的宫人过来备水。
在浴水备妥的间隙里,她走到栖鸟架旁,慢吞吞地给月梨剥了两枚葵花籽吃。
月梨自然是来者不拒,一边兴高采烈地磕着,一边还不住地扑翅,对着她叫嚷:“十九,十九!”
它的叫嚷声这般吵,隔着屏风将正在备水的宫娥们惊动。
李檀耳后更烫,匆促地又拿了一把葵花籽给它,好堵住它聒噪的嘴。
好不容易等到宫娥们出去。
李檀这才走到浴房里。
她徐徐褪衣,将自己沉进温热的浴水里。
窗外的雨声犹未停歇,随之而起的,还有少年清越的笛声。
李檀轻阖着眼,有些面红地想——
等天晴的时候,将库房里的紫玉交由内务府,让他们赶在春日里,打两管紫玉笛出来吧。
*
华光殿里的时间过得很快。
在李檀将那块紫玉交给内务府后,转眼便又是五六日过去。
这几日李檀过得很是安宁。
晴日便去御马场里看那匹枣红色的骏马。
雨日则留在华光殿中,翻看着素日里积攒下来的话本,抑或是跟着十□□着吹笛。
当她新学会一支十九故乡的小调时,许久未见的长随再度踏进华光殿朱红的殿门。
他仍旧是站在照壁前向李檀比手,语声恭敬地向她禀报:“王爷已至京郊百里,明日辰时前后便可入京。”
李檀眸底笑意微染:“可是与大军一同回来?”
李羿的长随出言解释:“王爷挂念公主,与威武将军说明后先行一步。大军应当会在三日后进城。”
李檀点头,让还有要事的长随先行回去。
自己则转过身去,顺着抄手游廊,往她寝殿的方向走。
方绕过一道廊角,她便看见穿着影卫服制的少年光明正大地在寝殿外的坐楣上等她。
李檀轻轻一怔,忙侧首左右看了看,见廊上清静无人,这才松了口气,走到他身旁小声道:“十九,你不是在寝殿里逗月梨玩吗?怎么来了廊上?”
要是被哪名嘴碎的宫人看见,无意间传到影卫司里去,他可又要挨罚。
十九伏在坐楣的栏杆上,半闭着眼,被斜照进来的春光晒得有些懒散。
直到李檀看向他,他才伸手支颐,撑起半边身子来:“臣听见了,公主的皇弟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