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卢富强招了”这五个字,龚大利如遭雷击,呆立片刻,哆嗦着将手扶在桌上,支撑着自己发软的双脚:“胡说,都是胡说。”
赵向晚看着他,眼里闪过一道寒光:“龚四喜在哪里?说!”
龚大利不断摇头:“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能让她知道。】
【赶紧通知有霖,让他把这几个人都抓起来。】
【绝对不能让他们再查下去!】
【有霖啊,有霖啊,你为什么要杀人呐!读警校、当警察、做大官,多好的事情,你怎么就……唉!】
赵向晚霍地站起。
龚有霖,龚所长,竟然就是龚四喜!
赵向晚双手按在桌面,与龚大利直面相对,凤眼微眯,眼中似有刀光剑影闪过。
“龚四喜并没有离开罗县,是不是?”
“很好!他换了名字,是不是?”
“他换了姓吗?”
“看来,他还算没有忘本,没有丢掉祖宗,是不是?”
“原来,他依然姓龚,没有离开罗县。”
龚大利一个字也没有说,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赵向晚的眼睛像有按照灯一样,将他心底藏着的、最隐秘的角落都照得明明白白。这个感觉太过可怕,他吓得两条腿开始哆嗦,嘴里只知道说:“没有,没有,不是,不是!”
办公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赵向晚与龚大利身上。
气氛太过紧张,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喘气。
李明杨呆坐在一旁,看着昨晚还言笑晏晏的小女警,陡然之间言辞似刀、步步紧逼,心神为之所夺。这,这是问话吗?审讯也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场面吧?
赵向晚厉声道:“十六岁的杀人犯,被父母、亲人包庇至今,还有胆量留在罗县,天良丧尽!全家都得遭天谴!如果老天不开眼,那就让法律来说话!”
她的目光里,由冰转火,喷射出炽热的烈焰,灼烧着龚大利的灵魂,他再也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要,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一只手扶住桌边,一只手撑在地面,老泪纵横:“我也怕,我也怕!大壮小时候总跟在我屁股后面,喊我大利哥,让我带着他捉泥鳅、摸田鸡,我比他大了十岁,我是看着他长大的。他被杀的那一天,我跟着进了屋的,一屋子都是血,我真的好怕。”
赵向晚没有丝毫同情,厉声喝斥:“说!龚四喜在哪里?”
龚大利拼命摇头,两行鼻涕被他甩到了脸上,看着狼狈又可怜:“不知道,我不知道,他长大了,走了,不在家!”
赵向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不,你知道。你觉得他有良心,对吧?没有忘记祖宗的姓,逢年过节给你送钱送礼物,多么风光!”
听到这里,坐在一旁的李明杨眼睛忽然瞪得老大,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妈呀,她说的人,不会是我们龚所吧?】
【本地人,和龚大利很像。】
【经常看到龚大利和儿子来找所长。】
赵向晚忽然转过头,看向李明杨。
正对上那双漂亮的凤眼,李明杨这才知道龚大利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这个女警的目光里,带着风、带着雪、带着雷霆闪电!
不管是谁,不管心底藏着什么秘密,在这样的目光之下都藏不住半分。
赵向晚忽然嘴角一勾:“李警官,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答案了?”
李明杨哪里敢承受,慌忙摇手:“没没没,我不知道。”妈呀,太可怕了!被她这一望一问,李明杨心虚得厉害。
赵向晚继续看向龚大利:“看来,你儿子当真很有成就。踩过六具尸体,走出尸山血海,走的却是阳关大道,就没有回过头看看,他的身后,是一个个血脚印吗,是一个个索命鬼魂?”
龚大利被赵向晚的话吓得魂不附体,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大壮,大壮,我年年给你烧香,我年年给你上坟,你别再害我,别再害我儿啊。他已经知道错了,他真的知道错了,所以他报警校,当警察,他抓了很多坏人,他立了功,他当了领导……”
赵向晚:“警察?姓龚?在罗县?当领导?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