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邵:“……”
她重新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心里略过模糊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拥抱?
她在电影里什么都经历过,拥抱,亲吻,一些在镜头里看似大胆、实际拍摄起来清汤寡水的肢体触碰,心里却都没有这样麻丝丝的味道。
不够?可是是哪里不够?不够的话,还需要做什么?还能做些什么?
应隐忽然胆子很大:“你抱我。”
“什么?”商邵的身体一僵。
“你用力抱我。”
“不可以。”
“有一天在茶餐厅遇到荟芸,她绘声绘色地跟别人说我假装有钱人,其实连请她吃一份菠萝油都不舍得。我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她说你还不是每次跟我聊天都遮遮掩掩,你也根本没信任过我。我答不出,买了一碟菠萝油给她,出门的时候等了她两秒,她没有来,我听到她把碟子摔碎的声音。我明明请她吃过很多东西……那一次,是因为我的生活费真的没了。我不敢请她来家里玩,我太虚荣。”
这次的眼泪是真心实意的了。
“别发傻。”商邵抬起手指,在她额上点了一点。“与朋友告别,是人生的常态。”
过了一会儿,应隐仰起脸,问:“为什么不给我写邮件了?你不给我写邮件,我以为你跟他们一样,看了那些谣言,信了那些谣言,也要对我躲得远远的。”
商邵顿了一顿,低声道:“是你没有给我写。”
她叫他,他近乎有求必应,在自己本就满当的行程中抽出时间来赴约。但她不找他,他总不能主动,因她有两厢情悦的男友。如果出手认真追的话,从一个高中生手里抢一个女孩子,对他来说大概不难。但一想到应隐是如此认真地喜欢江录繁,那么移情别恋这种事,对她来说便是痛苦的。她会陷入道德有亏的困境。
他的道德不重要,但也许,道德对她来说很重要呢?他再怎么追,最后做选择的也是她,令她背上亏欠初恋的负疚感,即使只有一周、一天、一瞬,他想了想,也是不舍得的。
“我写了,可是你没有时间。”应隐控诉道。
商邵垂眸:“那时候你要高考,每两周见一次,很耽误你。”
“我们每两周见一次了吗?”应隐迷迷糊糊。明明每次相见,中间都隔了好漫长呢。
“每两周一次。”商邵肯定地说。
橘子花的香气由浓转淡,夏日的第一场暴雨一打,落了满田垄的白。到如今,橘子已经红了。
“暑假你也没见我。”
“七月份确实很忙。”
因为不可抗力的忙碌,他拒绝了应隐两次见面,这之后她就很少写邮件了。
商邵自顾自找到了答案:她是忙着享受热恋——这么告诉自己了,但每天雷打不动地点开邮箱时,还是会有所期待。靠练字清洗自己,写一些持重秉节,勿以恶小而为之、君子坦荡荡、非礼也之类的鬼话。
母亲温有宜有一次看见了,知道他向来不随手写的,字里有胸中郁塞,便问,“阿邵觉得什么事情非礼也?”
他无法回答。思念有罪。
母亲又问:“阿邵有什么小恶想为?”
瞒不过她。但是商邵仍然没有说,笔迹乱了,唇抿着,眉头紧锁。
温有宜忍俊不禁,扬起唇角,最终说:“我知道了,阿邵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没有喜欢。”商邵开口,搁下毛笔,将字迹潦草浮滑的宣纸揭下,揉成一团。
“你在我面前从来撒不了谎。”
作为一个二十五岁的青年,任他在外面多沉得下心稳得住气,在母亲面前也是相当透明的。商邵郁结一瞬,冷淡地说:“只是关心,谈不上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