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隐哪里会听不出康叔的意思?可是上了车,在他发动的引擎声中,她满脑子都是八号风球,仿佛这该死的台风现在立刻就会登陆,就登陆在席卷在商邵所站的方寸之间。
“大叔……”她不知道怎么称呼康叔呢。
康叔扶着方向盘,转过脸:“应小姐有事吩咐?”
“他不上车吗?”
“你愿意让他上车?”
“这本来就是他的车……”应隐将脸撇向框着浓郁夜色的车窗一侧。
“我去叫他?”
“嗯。”
康叔便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临下车前,他说:“虽然还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看到他能和你再见面,我为他高兴。”
再去请商邵时,并不费很多功夫。
“不知道的还以为闹脾气的是你。”短短几步路,康叔难免揶揄他。
“她不高兴,我不敢越雷池一步。”商邵收了伞:“犯了错的人,还沾沾自喜的话,是不是太讨人厌了?”
“应小姐不讨厌你。”
“我知道。”
康叔:“……我就多余安慰你。”
商邵散漫的一声笑,将才抽了几口的烟捻了:“没多余,她一晚上说了不知道几次讨厌我。”
康叔为他打开车门,至理之言:“活该的。”
香港虽小,应隐的酒店却选得远,也要四十分钟车程。启程时还觉风平浪静的天气,行至中段便是狂风暴雨了。雨刷都近乎忙不过来,雨水在两侧车窗上流淌出鱼鳞状的波纹。轰隆几枚响雷从天边滚到耳边,紫色的闪电似乎是把温度也带走了。
应隐借着酒劲,倒是好睡。怕她冷,商邵为她盖上红色羊绒毯,又将她那侧的冷气风口调小。
应隐不觉,只把身上的织物裹得很紧。那上面的香水和沉香味顺着鼻尖飘进梦里,她蜷着身子,眉心一动,忽然从梦里醒了。
“你的三十岁是不是也是骗我的?”
“……”
商邵被她问了个措手不及。
“你根本就没有三十岁!”应隐怒瞪他。
“怎么想起这个?”商邵顾左右而言他。
“你别管。”
“上个月刚满二十七。”他坦白从宽。
所以,他刚认识她时不是三十,而是二十五;现在也不是三十二,而是二十七。是正当年的、青年的二十七。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了这一点后,她的脸上忽然升温,就连如此宽敞的后座车厢也变得闷热、逼仄起来。
“骗子……”她喃喃地,揪紧了掩在腰腿间织物。
揪的什么?低头一看,暗色下勃艮第红的羊绒薄毯。
“你用过的?”
“鉴于这是一台属于我的车……”
商邵话没能说完,因为应隐把那张薄毯劈头盖脸扔进他怀里:“我就说……”
“说什么?”
“怎么会梦到你!”她愤烈地控诉。
康叔已经把耳朵收拾好揣兜里了,商邵一手接羊绒,一手扣她腕:“讲点道理,这是昨天才送来的,只用过一次。你梦到我……跟它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
要不是外面雨大,康叔高低得躲下车去抽根烟。
公路上的路灯一盏接一盏,在这时断时续的昏芒中,商邵垂眼,目光那么径直那么危险地进她眼底:“等你酒醒了,气消了,我们再来谈一谈你为什么会梦到我。以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