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动力又再慢慢复原,也许他向前跑的速度的确很快,她想,她也会,再跑快一些的。
*
剧组出现在学校附近像一个插曲,往后一星期她都没再看到那些人,也渐渐把这件事遗忘。
火箭班没她想的那样,处处充斥着紧张的氛围,相反,那里几乎都是天才,下课也不会死磕书本,闹起来那边最大声,相隔一个走廊,那里却是和这里,完全不同的世界。
偶尔卜睿诚会特别欠揍,在窗外仗着江溯揍不到自己,结果下一秒,江溯一撑窗台就跳了出来,扬起的衣摆灌进盛夏的风,弧度利落,像是电影。
卜睿诚被吓得吱哇乱叫,像被斗输的蛐蛐,大叫着往她的方向跑。
她看着卜睿诚路过,整个走廊都是求饶的声音。
然后江溯停下。
他就闲闲靠在她窗边,皮肤压着衣袖在玻璃上画出不规则褶皱,她忽然在这一刻感觉不到呼吸,血液跟着一同上涌然后沸腾,他不知道这随意的一个停靠,会在她这里掀起何其汹涌的风暴。他一直都是主角。
“还玩吗?”他问。
她愣了许久才意识到收回视线,听到卜睿诚喊着不玩了不玩了,然后他抛给卜睿诚自己的水杯,算是战利品。
很快,他离开她的窗台。
卜睿诚带着打好的可乐回到班上,然后站在门口继续跟人吹水。
江溯继续回到位置上写题,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厚厚习题册露出的一个小角,他又从窗台探出手,抛着手中没来得及吃的酵母面包。
她看到少年凸起的腕骨,和手掌处凹陷的弧度,什么动作只要由他做来,就全都是好看的。
她的青春乏善可陈,所有鲜活的片段,都是和他有关。
盛夏渐渐在朗诵声里过去,江城是没有夏末的,突然就到了秋天。
她不喜欢秋天。
秋天要穿得更多,不高不瘦的女孩子被衣服包裹得愈发圆,秋天多雨,她也不爱下雨。
雨天,别人的如履平地对她来说是考验,松散的蓄了水的地砖像炸弹,不知何时踩一脚,泥水会溅得满裤腿都是,用纸巾擦过也无济于事,潮湿一整天。
可那天她推开窗户,淅淅沥沥的大雨里,风递来树叶被打湿的香气,她一瞬间觉得无比熟悉,像是某些场景复现,愣了愣才发觉,这很像,江溯身上的味道。
偶尔在人群里擦肩而过她也会高兴好半天,像哺乳动物反刍一样反复回味许多遍,再从那些嘈杂的画面中提取有关他的部分,例如他的声音,和身上的香气。
那味道,她开学时校服兜头而下时,她闻到过。
然后秋天,也变得没那么讨厌。
他似乎不爱晒太阳,夏天很少出门,十月底后变得常常出去,每一次她都在等他路过窗台,风偶尔怜悯,会送她一点点树叶的尾韵。
她也变得爱出去。
爱站在角落处的栏杆假装发呆,其实在看他动向,他穿秋季校服也不会特别规矩,袖口会撩起,露出截手腕,冷天也喝冰冻汽水,橘色的北冰洋在他指尖氤氲出透明的水汽,他笑时眼尾会微微眯起来,眼睑却往上抬,有股少年捉摸不定的傲气。
她在栏杆处偷偷许愿,希望他能变得更好,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希望他永远骄傲,永远洒脱恣意。
命运在每一个拐角时分,都突如其来,尤其残忍。
她只记得他在下午有几天的缺勤,再听到他消息时,是大课间,拥挤的人潮全在讨论一件事——
“听说了没,谢超导演的《少年游》,男主定了,是江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