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天子北狩,兴许连帝姓都要几经更易。
早在战乱未曾结束的时候,就有许多人想要攀附,更想要通过姻亲与柳氏搭上关系。
偏生琅琊柳氏又是一群情种,宁愿过继或绝嗣都不会有二妻,这样的家风清正不假,但也为旁人的攀附带来很多苦恼。
哪成想位高权重如柳乂,竟然也顺着这规矩不改。
起初听闻他与陆卿婵的事时,许多人都不敢相信,曾经长公主掌权的时候,陆卿婵或许还能称上一句炙手可热,如今形势大变,她能明哲保身和旧主撇清关系就算是不错了。
任谁也没有想到,这两个天上地下的人竟会早有牵扯。
而且还是柳乂深情不易,思慕陆卿婵良久。
当年他可是连薛氏、裴氏的贵女都瞧不上。
谁都不敢想,谁也都不敢相信,有些人甚至私底下言说是陆卿婵不遵守女子的道德,依仗从前的尊荣身份引诱了柳乂。
眼下那个万人仰望的矜贵男人站起了身,彻底将那些私底下的流言蜚语也尽数打碎。
他执起杯盏,衣袂翩跹,如同翻飞的游龙。
那等风姿是很叫人钦慕的,更何况柳乂还那么的年轻,那么的俊美。
且不说春心萌动的小姑娘,就连有些年长的官僚心中也很是焦灼,简直想要将他绑回去做快婿。
“臣别无所求,”柳乂轻声说道,“惟愿陛下赐婚,准我家的小姑娘风光再嫁。”
他连掩饰都不肯掩饰,直接用了最最亲昵的称呼唤陆卿婵。
嘉宁公主算是明白柳乂为什么一定要陆卿婵午间回府了,这话她都听得要脸红,想寻个地缝钻进去。
本朝开放,并不讲什么男女大防。
可像柳乂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求婚诉说爱意的,也着实是没谁了。
满座哗然,在座的无一不是有些身份的人,然而此刻单单剧烈的咳嗽声都此起彼伏,更有人失手打碎了杯盏。
却不想高台上坐着的新帝更是潇洒。
他大笑三声,慷慨地说道:“等了多年,终于要吃上你们二人的喜酒了。”
晋王难得有些眉飞色舞,他不喜见生人,也不爱表露情绪。
此时如此作态,大抵是真的高兴。
有些机敏的官员,这会儿都已经开始算陆玉的任期和新帝的年岁,盘算他们几人是何时相识的。
但更多的人还是极为震惊,毕竟并非所有人都清楚内情。
有人方才还自持身份,此刻下巴都快要落到地上:“使君说的谁?定远侯夫人!”
“什么什么?”耆老也控制不住表情,瞠目结舌地问道,“陆玉的女儿!先前不是许了赵家,说是极为琴瑟和鸣吗?”
嘉宁公主听得耳热,快想要掩住面容。
再没有比柳乂更执着的男人,分明就是下一道诏书的事,他非要将事情弄得这样大。
不过看到那些方才还在质疑陆卿婵不该出现在她身边的人,都纷纷露出惊愕骇然的表情,嘉宁公主也觉得很解气。
嫁给柳乂又如何?
等将来陆卿婵还要给她做重臣,到时候这些人的胡子不都得惊的扯下来?
嘉宁公主边品着茶,边瞧着众生百态。
尽管心中方才还在想柳乂做得出格,但此刻她也忍不住地想,陆卿婵若是听到以后会是什么神情。
她会露出笑靥吗?还是会有些羞赧气恼?
柳乂本就是风云人物,京兆的战事刚刚平定的时候,凡是有柳氏族徽出现的场合,都涌满了群众,连车马都难以通行。
如今天子赐婚,更是闹得满城风雨,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似的,霎时就传遍了整个京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