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他是连她落一滴泪都舍不得的。
将人赶走以后,陆卿婵的心绪渐渐地平静下来。
她仰躺在床榻上,点漆般的眸子有些空洞,像是不太能聚焦到一处。
陆卿婵睡了很久很久,直到快入夜的时候方才苏醒,原本凌乱的衣裙不知何时被人理正了过来,腰间的红痕也被好好地涂抹过药膏。
她撑着头,过了许久才想起这是何时何地。
皎月初升的时候柳宁遣人过来唤她,陆卿婵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过去了。
他的笑容和蔼平静,像是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争吵,也不知道柳乂被她扫地出门了。
额侧的穴位仍在突突地疼,陆卿婵很久没有这样烦闷生气过,身体上很快就起了反应,刚刚用了几道小菜,她就觉得胃里跟在翻涌似的,难受得厉害。
但到底是陪同长辈用膳,她便没有多言,只是多用了些肉羹。
她迫切地想用些味重的、开胃的食物,可他们两个身体都不大好,厨房也鲜少会上辛辣、酸气的饭食。
柳宁关切地问道:“是不舒服吗,阿婵?”
陆卿婵的手按在小腹上,勉强地笑道:“许是因为午间用了太多冷食,叔父。”
“我下回一定不边喝冷饮边吃热饭了。”她揉了揉肚子,“叔父您也千万小心,夏天最是容易贪恋冷食。”
柳宁很疼爱她,温声说道:“快回去吧,我让府医立刻就过去。”
陆卿婵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道:“也没有那般难受,叔父。”
她晃了晃手臂,想要证明自己还是康健的,可在站起的刹那,胃里便传来强烈的翻涌感,让她差点就吐了出来。
许是胃疾犯了。
陆卿婵没有再逞强,直接便坐上了轿子。
她实在是有些害怕,每日吃药的生活还没有过去多久,眼下怎么会开始犯胃疾了?
陆卿婵擦了擦额前的冷汗,一回去后便昏沉地睡了过去。
府医到的时候她已经睡熟,便没有看成诊。
柳乂却是连夜从外间赶了回来。
陆卿婵性子柔婉,鲜少会发脾气,可若是她生气,那便是真的动了怒。
她又是个很坚定的人,柳乂实在是担忧她一怒之下直接离府,便索性自己离了府,本想着再去近郊布置布置秋日闲游的那处宅子,却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陆卿婵竟又突然发了病。
去年冬日的事还历历在目,他得信时手心里尽是冷汗,直接便打马启程。
侍卫们都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但柳乂回来的时候,陆卿婵已经睡熟了。
她睡得不是太好,手按在腹上,眉头也紧紧地皱着,长长的睫羽上还沾着少许的晶莹。
柳乂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强烈的怜意在不断地翻腾着,让他想要将陆卿婵揽在怀里呵护疼惜。
他静默地在她身边陪了一整夜,直到快黎明时方才离开。
陆卿婵这回的难受来得快,去得也快,第二天一早她就又恢复了康健,她自己都有些困惑,柳乂原本已经安排了府医过来,但起床后不久她便有事突然离了府。
柳乂闻讯时只想立刻遣人将她拽回来,但片刻后想到她还在生气,最终也只是令人暗中跟着。
陆卿婵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正午,她一回来就开始用午膳睡觉,柳乂仍是没有寻到时间和机会让府医过去。
她这几日也不知怎的,格外嗜睡。
一天十二个时辰,午睡和晚间的睡眠加起来几乎要有六七个时辰。
柳乂心里焦灼,可又不太好直接出面,只吩咐府医道:“等夫人睡醒以后,务必要过去诊脉。”
他难得露出急色,眉宇间还带着些阴郁,那压迫感几乎是扑面而来。
府医胆小,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连连点头应道:“是、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