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含烟瞪向秀行,此刻她披头散发面上带血身上有伤,显得极为狼狈,然而神情却仍旧是凶狠地,道:“你果真是清水灋?”
秀行轻轻一笑:“你不是早知道了么?”
水含烟咬牙道:“可是你不可能恢复记忆的,你…你早就…”
“元神尽毁了是么?”
秀行望着她,淡淡一笑道,“这还要多谢你,若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还在这里?”
水含烟的表情有几分扭曲,全不似昔日的娇美容颜,道:“哈哈,是啊,若非是我,你又怎会还在这。”
“真没想到,”秀行轻笑道,“你为了让我受尽万世磨难,费尽心思重塑我一缕元神,玩弄于手掌心,生生世世箍住我,当木偶傀儡般操纵我及万世之命运,却没想到,有朝一日,你会丧于我手。”
水含烟神色微变,道:“你都知道了?”
“我原本是不明白的,我分明已经是毁尽元神灭了元身的,纵然有起死回生灵药或者无上法术,也绝不会再重生天地间,到底是怎么却又活转过来的,”秀行垂眸望着
金剑上的一道血痕,“一直到我想起明玦说他如何复原了蛇妖之后,我才依稀明白。”
借助那人生前或者死时候所留下的气息,或者在对那人来说特别流连之物的身上细细捕捉,便可将残留的“气”收集起来,从而利用这些,塑造一个模棱两可的形体,加以时日培育,或许会成长为跟原先的人差不多的个体。
水含烟本是一己之私,却并未想到,有朝一日她所谓的玩物,竟会脱离自己掌握,因缘造化,真的成为如假包换的帝天女。
秀行道:“我只是不明白,我到底同你有何深仇大恨,你要如此对我?”
水含烟深吸一口气,道:“你当然不知道…纯净天真、无瑕美妙,处处似众星捧月般的帝天女,又怎会知道他人的感受。”
“是因为重烨?”秀行望着她的双眼。
“或许是,”水含烟仰头看看大殿屋顶,黑沉沉一片,像是万世之前沉寂的内情,“起初我只是想跟你一较长短而已,后来他渐渐地在天庭随你出入,引得众人惊羡,我自也留意一二,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不料他从未正眼看我…非但如此,他还…哼!起初我并不怎么喜欢他,但因为他这份冷清,却越发地想得到…”
秀行冷冷地望着她:“你得不到重烨,却把恨意转到我身上来?一直恨到就算我死,也不肯放过?”
水含烟一笑道:“起初我只是为了好玩,天庭多么无趣,我很想看看无所不能、高高在上的帝天女,在人世间悲苦辗转、受尽屈辱欺凌的样子,你不知道,每一世我瞧着你的凄惨之态,有觉得多有趣,那时候,真想找个人来分享看看,真是可惜啊…却又偏偏不能让人知道。”
秀行剑尖一抖,心中涌起一幕幕地转世场景,眼中闪过一丝厉色,道:“你之行径,比鬼魔更令人发指。”
“想杀了我么?那就动手罢,”水含烟颈间流出血来,她眸光一垂,看那血痕蜿蜒:“你可还记得,当初在天庭,你在我面前,还说什么不会喜欢重烨…你是有心在嘲笑羞辱我是么,我想得而得不到的东西,你却弃如敝履…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可知我多憎恶你那副凌驾众人之上的姿态!”
秀行道:“是了,旁人说什么都是对你不好,你做什么都是好的,似你这般可悲之人,能这样想,并不意外,只是我怎么没有早一些看出你的真面目。”
水含烟略微镇定,望着秀行,忽地笑道:“可是后来,你还不是一样…什么清白无瑕…还不是被人…”
“乌散人么?”秀行眼睛一眨,却轻轻笑道,“死者
已矣,不用再说了,纵然我当时一时被你们蒙骗,也有万世的时间让我清醒过来。”
“当真可以清醒么?”水含烟狞笑道,“你怕是不会忘了他罢,当初既然能因此而死,这份孽障,你真能轻易挥去?少自欺欺人了。”
“你以为,我当初是为了他自戕?”秀行一笑,淡淡问道。
水含烟神色一怔。
秀行道:“你就带着你可悲的想象…追随乌散人去罢。”
水含烟叫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是人是神,皆有劫数,或许你同他,便是我的劫数,如今我已经过了。如此而已。”
秀行淡淡一笑:“现在我只想做个了断,——乌散人的恶魄已经彻底地消失于天地之中,不复存在了,你同他狼狈为奸一场,就让我送你一路罢。”
水含烟忽然有种不寒而栗之感:“你、你想如何?”
秀行道:“我只想恩怨分明些,你好歹也陪着我转世了那么多回,我想,对如此能为的你,自不能掉以轻心,不如你再想想,我会怎么对付你。”
水含烟目光闪烁:“你当我会坐以待毙么?”
一言说罢,身形忽地如鬼魅般倒退回去,仰天一声长啸,刹那间,满头长发向后飞舞出去。
水含烟面容骤然而变,眉眼之间,竟似换了另一个人,乃是百绝昔日容颜:“你当我算不到么?我也知道或许有朝一日,这天会来到!那好,不如就决一胜负,分个生死罢!”
“显出你的元身来倒是好的,”秀行冷笑,“省得我以为自己杀了一个无辜之人。”
长袖一挥,万点光芒呼啸而出。
秀行金剑一荡,剑影闪烁,那些利茫迎上金光,陡然消失无踪。
“你若是早有这份堂堂正正同我对决之心,也不至于暗中作出那么多龌龊卑鄙之事,”秀行对上她的眸子,“只可惜,你并无这份勇气!因为你知道你必然会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