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壑纵横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感情,让他整个人都好像活了过来。
他似乎想说话,可是这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一件很费劲的事情。
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翕动了半天,用了好大的力气,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穆格低声安抚道:“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好好调理身体,早点回家。”
老人点点头,呼吸开始急促。
穆格看他的状态不太好,将位置让给了医生。
祝桃自始至终都一头雾水,她站在一旁手足无措,只好左右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这显然是一间高等病房,宽敞舒适,还有很多普通病房根本没有的设施。
不过还好,她没有等多久,待老人被注射了药物睡去以后,她就被穆格带了出来。
祝桃皱了皱鼻尖,狐疑道:“为什么带我来看你爸,而且他看见我的表情也太奇怪了吧,难道我是你爸的私生女?”
穆格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没有回答。
祝桃眼珠一转,小跑两步追上,扯住他的手肘笑嘻嘻地说道:“哥哥?你回答我呀?”
她本来只是想恶心他一下,可是没想到男人瞬间刹住了脚步。
垂在身侧的右手缓慢地握成了拳头,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可是祝桃对这一切毫不在意,甚至为自己终于惹怒了他而感到快活。
她对这个角色的表演欲愈发高涨,觉得自己好像终于找到了他的弱点。
故意做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她歪头看他,假装伤心,“哥哥,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对我,就不能对我笑一笑吗?”
穆格大脑深处的褶皱好像突然被挑动了一下,颞骨处鼓起一根明显的青筋。
前额叶传来尖锐的信号,混乱、刺痛与愤怒。
他猛地转过身,高大的身形将她包裹,脸上却一片宁静。
可是这并不是真正的平静,更像是火山爆发、海啸喷涌前粉饰的假象。
即便他对她一直都不假辞色,但是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神情。
男人压低的眉骨下眼窝深邃,浅淡的琥珀色瞳孔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色的尖刃,一寸一寸地切割着她的肌肤。
掌心握着他胳膊的地方也好像长出了刺,令她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
在这种气场的逼迫下,她无意识地后退了几步,男人随着她的步伐步步紧逼,直到她的后背抵到了车门上。
毒辣的阳光将金属的车身炙烤灼烫,她的皮肤被煎红,却仍旧不服输地抬头看着他,嘴硬道:“叫你一声哥哥怎么了?”
“祝桃。”
他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在此之前,她甚至以为他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
可是这两个字在他的嘴里是如此冰冷,仿佛从寒冰地狱中滚了一圈,随后裹挟着极地的风雪,从喉咙里溢出来。
“收起你的那些自以为是。”
“什么?”
“你和穆家根本没有半点关系。”男人逼视着她,“寄人篱下,就要安分乖巧一点,懂吗?”
他真的很懂得如何激怒她,并且毫不手软地撕开她辛苦伪装维系的那层平静。
果然,祝桃瞬间就好像被针扎了一样,气急败坏地开口道:“你以为我稀罕住你家?你不愿意可以拒绝祝向山啊,要么你现在就打电话让他把我接回去!”
“那是我的事。”
他直起腰,顺便将表皮下汹涌的情绪滴水不漏地收回,睨视她,“但是能不能在这里过的舒心一点,那要看你的选择,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