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知出了兵部后,迤逦往王府而回。
走到半路,突然见到桑家的车驾迎面而来,原来今日桑家的太太带了姑娘们出城礼佛还愿。
因为马车跟王驾相遇,自然便先行停下来,退在旁边等候王驾先过。
王驾的依仗一一经过,中间便是赵曦知的八抬大轿。
桑家众人自然知道是晋王殿下的车驾,桑落在其中一辆马车上,正襟危坐。
桑姑娘心中有数,虽然是在长街之上,众目睽睽下,但以赵曦知的性子,多半会如往常一样过来跟自己说上两句话。
谁知从王驾迎面而来,到鱼贯经过,轿子里的人丝毫都没有动静。
这反而让桑落大为错愕,她几乎忍不住想掀起轿帘子看个究竟。
从帘子缝隙中看出去,却见赵曦知的八抬大轿从容不迫地从车驾面前经过,竟是脚步不停地去了。
这本来像是极平常的一幕,桑落却无端地开始惊心。
她转头直直地目送赵芳敬的轿子远去,思来想去,心想多半是赵曦知没有发现自己,或者是因为大庭广众之下不便如此,毕竟他现在正经封王,不能像是以前一样动辄百无禁忌了。
但虽然这样劝自己,可心里总是有些异样之感挥之不去。
暮春之时,养真在院子里摘了些樱花,打算做些鲜花饼。
才倒了面要和起来,杏儿飞跑进来说道:“晋王殿下到了。”
养真正沾了满手的面粉,便问道:“他来干什么?”又嫌弃地撇嘴道:“我正忙着呢不便见客。”
话音未落,外头是赵曦知的声音传来道:“我又来的不巧了?”
养真擎着手,十指都沾着面粉,抬头看时,却见赵曦知从门口走了进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赵曦知看着她怪异的模样,诧异地问道:“你又在弄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说话间便走过来低头打量她满桌的器具,又见旁边放着许多樱花水,便要拿起来看一看。
养真忙道:“别动!”
赵曦知的手指几乎碰到那罐子了,闻言又收了回去:“什么好东西,当我爱碰呢。”
养真皱眉道:“我好不容易才制成的。殿下有什么事?要是没有要紧事情,就等改日再来吧。”
以赵曦知的心性,听了这句怕是要大骂几句然后扭头就走,可是今日却一反常态,他扫了眼养真道:“你要做什么就先做便是了,我不打扰你,横竖我今儿有空,看你做完了再说话。”
养真有些不耐烦,只是不好叫人撵他出去,又见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心中转念:“既然如此,那殿下且先等着吧。”
说罢,便又开始和面,将樱花水跟面调好了,放在旁边醒着,又去蒸笼里将煮好了的红豆取出来,加白糖碾碎,又将熟芝麻跟樱花花瓣加入其中,小心翼翼地团成豆沙球。
起初养真还因为赵曦知在旁边,未免有些不自在,可是渐渐地全神贯注自行其是,竟把赵曦知忘了。
而赵曦知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看着养真有条不紊地忙来忙去,见她碾豆子,和面粉,装馅料,那样认真专注的样子,一举一动,竟像是活动的画似的,赏心悦目。
赵曦知心中原本还有一簇火苗在跳跃,可看着养真在面前忙来忙去,那邪火不知不觉地竟消减了。
直到养真将樱花饼制好,上了蒸屉,又洗干净手,赵曦知却还在呆呆地看着。
养真啼笑皆非:“殿下?”连唤了三声,赵曦知才反应过来,他看着养真,眨了眨眼问道:“什么时候能吃?”
养真瞠目结舌:“至少要小半个时辰……”说了这句后忙又道:“这又不是给殿下吃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原来赵曦知想起之前吃她亲手做的青玉团子的滋味,却是好久没有尝过那又软又弹的好东西了,在那之后虽然也曾叫宫内的御厨试着做些,却总不是当时的味道,令人失望。
因此这会儿见养真又做新东西,那股期望便又蠢蠢欲动地发了芽。
养真带了赵曦知走出了厨下,见阳光正好,索性不回房中,就只在院子里站住脚。
她靠在栏杆边上说道:“殿下今日怎么这样有空?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耐心地等这许久,只怕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赵曦知往她旁边走了几步,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起来很久没见到你了,所以过来瞧瞧。”
养真嗤地笑道:“我有什么好瞧的,还是说向来没有人跟殿下吵架,让你觉着很无聊呢。”
她的笑脸给灿烂的阳光映着,竟显得这样明媚,让人看着心情都变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