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么时候,孟宁躲在花坛边,两只手撑在身侧,低垂着头,盯着地面。
雨早就停了,但到处都是积水。
江泽洲不和酒鬼计较,半蹲下身,非常有耐心,“孟宁,回家了。”
孟宁抬起头,雾气覆盖的眼,茫然又无措。
她看着江泽洲,忽地说,“孟响,你怎么这么没大没小,我是你姐,你要叫我姐姐,怎么可以叫我的名字呢?”
“……”江泽洲是真的憋屈,也是真的窝火。
“叫,姐、姐——”
她音调抬高,一个字一个字地提醒他。
江泽洲低啧了声,不情不愿,“姐。”
孟宁心满意足,突然朝他伸手,“我走不动了,你背我回家。”
江泽洲转过身,头微偏,“上来吧。”
孟宁:“哦。”
她动作慢悠悠地,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下巴在他肩上蹭了蹭,瓮声瓮气地说,“我好了,回家吧。”
“嗯,回家了。”
车库出入口边上就是侧门。
沿侧门走一小段路,就到江泽洲住的单元楼。那一小段路,曲径通幽,空气里飘荡着栀子花香,混杂着雨后的泥涩味。
孟宁垂眸,目光怔怔,落在江泽洲的耳边,瞥见他耳垂有耳洞,诧异:“孟响,你怎么有耳洞啊?”
江泽洲已经接受自己就是孟响的事儿了,淡声:“初一的时候打的。”
孟宁虽然喝醉,认不清人,但是算数非常好,“你初一,不就是我高一的时候吗?我一走你就玩儿叛逆是不是?背着我,搞非主流。”
江泽洲气乐,虽然他确实觉得自己当时打耳洞的行为很非主流,但被她这么教训,还,挺没面子的。
“你就没叛逆过?”他反问。
“你姐我一直都是好学生好不好?”孟宁特骄傲,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降下来,很小声很小声地说,“除了一件事。”
江泽洲似乎猜到了是什么,他喉结滚动,像是潘多拉的宝盒,想打开,却又不敢打开。
他喉结滚动,仍旧无法摆脱心里的探知欲,“什么事?”
“我和你说过的,孟响,”孟宁吸了吸鼻子,莫名开心起来,莞尔,“——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喜欢上了一个,在我眼里,天下第一好的人。”
“……”
突然之间,江泽洲停下脚步。
四面八方吹来的风像是夹冰般,生冷,吹得他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是冷的,麻的。就连血液好似都冻僵,静止不动了。
江泽洲绷着脸,出乎意料地平静,“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喜欢,”她坚定不移地回答,随之,带来万分欣喜的笑,“偷偷告诉你一个事儿,我可是连枝枝都没来得及和她说,第一时间分享给你。”
“我喜欢了九年的江泽洲,在今天,正式成为我的男朋友了。”
这一瞬,风寂静,雾弥散,世间万物,就此远去。
江泽洲的人生,大概再也不会有此刻的慌乱与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