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事实摆在眼前。
学校的老师和领导连夜开会,决定把陈良煜开除。
当然,打架的沈明枝需要得到处分。沈明枝一脸无所谓,她爸妈倒是挺生气的,“我们家枝枝是见义勇为,怎么这年头见义勇为的人都要被惩罚吗?那以后要是再看到别的同学被欺负,我们家枝枝就装作没看到,这样才行吗?”
“……”学校领导为难地搓搓手,“这……”
“我就问你,做好人好事,是不是错了?如果是错的,那我以后告诉我家枝枝,千万别乐于助人,千万别当雷锋,看到别人被打,当眼瞎。”
“……那,处分就算了吧。”
“凭什么算了,那我儿子白挨这顿打了?他现在还躺在病床上啊!”陈良煜的父母咽不下这口气。
始终没说话的孟宁,突然说道:“叔叔,阿姨,你们知道你们的儿子是怎么对我的吗?他关着门,不让我出去,然后,手掐着我的肩,”她的手突然放在自己衣服领口,往下往外扯,“——就这样,手伸进去。”
“……”
“……”
方才嘈杂热闹的病房,陡然静下来。
刘白走上来,揽住孟宁的肩。
她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这事儿确实算不了。您的儿子不能白被打,他身体上受的伤我们都看得到;我的女儿呢,她心理上的痛苦,没有任何人看得见。我明天会联系律师,未成年人性侵未遂和未成年人打架斗殴,都会交由律师一并处理。”
“沈先生,沈太太,你们意见如何?”
沈明枝父母当然点头,欣然答应,“可以。”
在场的其余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叫律师,吃官司,这事儿说不准就闹上新闻头条,未成年人性侵未遂,影响尤为恶劣,以后学校招生怎么招?学校的名声会因此衰败多少?不得而知。
学校那边不同意,苦苦相劝。
陈良煜的父母也不同意,他们不同意的原因是——这不是未成年性侵未遂,陈良煜已经,成年了。
成年的就不是性侵未遂了,而是强奸未遂。
轻者三年有期徒刑,重者十年有期徒刑。
陈良煜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人生的重要关头,怎么可以在这个时间犯错?
陈良煜的父母一改刚才质问的语气,苦苦哀求孟宁的父母,近半百的人,跪在孟宁的脚边,为自己犯错的儿子求情。
孟宁有过动容吗?有过的。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儿子的错,要由父母买单?父母把他带到世界上来,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为什么父母就应该这样辛苦吗?
元旦之后的三天假期,陈良煜的父母都跑来她家门外。
一月寒风凛冽,窗外大雪纷飞。
平日里非常好说话的孟家人,门窗紧闭,对他们脸上的斑驳泪痕置之不理。
律师来之前,刘白问过孟宁的意见:“如果你不愿意起诉,妈妈可以让律师回去。”
孟宁:“妈妈,您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愿意?”
刘白:“你总是往外面看,是心软了吗?”
孟宁说:“我的心一直很软。”
刘白愣了愣。
“就是因为我心很软,所以让他有接近我的机会,可是妈妈,我一直以为我对他足够狠心了,也足够不给他面子了,他为什么还是纠缠着我呢?”
“……”
沉默许久,刘白说:“有的人,可能天生就觉得自己很优秀,或许女孩子无意看他一眼,他就觉得女孩子爱慕他。”她忽然抱住孟宁,“我的宁宁,不是心软,只是很善良,但是她没想到,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