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正青总算回过神来,他轻咳了一声,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过去扶着晏爱国,说道:“走吧。”
时间已经到了盛夏,天气越来越热,尽管打开了汽车的车窗,扑面而来的仍然是滚烫的热浪,好在车子开起来后,稍微会凉快一些。
一路又颠簸了四五个小时,半晚时分终于回到了双桥县。
符正青请雷嘉实骑车送晏缈,自己载着晏爱国,弄得晏爱国很不好意思。
晏宝在院子里就听到自行车铃铛的声音,将大门打开一条门缝,小脸趴在门缝上往外看。
“小宝~”晏缈从雷嘉实的车上跳下来,笑嘻嘻往自家大门跑。
晏宝看到小姑眼睛就亮了,欢喜地大门跑出来,“小姑~”
“哎~”姑侄俩在半路胜利会师,晏缈一把将晏宝给抱了起来,两人黏在一起,亲热的不行。
“小姑,你们怎么才回来呀?”
“宝儿想小姑了没有呀?”晏缈嘟嘴在小家伙嫩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回头招呼雷嘉和符正青去自家院子里坐会儿。
“想了。”晏宝拉着她的辫子玩,“小姑不在,家里做的菜都不好吃了。”
“哦,合着你就惦记我做的菜是吧?”晏缈佯装生气地在他的脸蛋上拧了一把,将他放到地上,回头笑眯眯对两位客人说,“正青哥,雷大哥,你们留下来吃完饭成不?我炖猪蹄子给你们吃。”
雷嘉实本来想拒绝的,但一听她说炖猪蹄子,马上就改变了主意,笑得见牙不见眼的,搓着手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符正青这会儿看雷嘉实就有点碍眼,不过其实他也挺想留下来的。
符正青的包里也带了挺多东西,其中最让他在意的就是在百货商场给晏缈买的那些,他还是没找到机会送出去。
他要怎么说?说别的女孩都有小挎包就她没有,所以想送她一个?那雪花膏和丝巾呢?
回家把车锁好,他进屋和母亲打了一声招呼,又陪她说了两句话,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挎包、雪花膏、丝巾整齐地摆在他面前。他看着这些东西,总忍不住想晏缈用上它们时的表情和心情,而后自然而然地又想到那丫头笑眯眯的样子。
“正青,缈丫头让我晚上去她那吃饭……”
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王淑月进屋就瞥见儿子往衣橱里放什么东西。
王淑月是个眼尖的人,隐约瞧见好像是一团红色的丝巾?
她眼睛亮了亮,难道儿子开窍了?知道买礼物讨女孩儿欢心了?
“妈,你怎么进屋不敲门?”符正青有点无奈,他刚才确实被惊了一下。某些他自己都看不清的东西,好似突然被人一把揭开了盖子,明亮的光芒一下照进了层层迷雾,要将里面的东西暴露出来。
符局长绝对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相反,他果断而执着,面对危险时勇敢坚强,不畏艰险。
但是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心慌意乱了,他犹豫徘徊了,不是因为害怕,但具体是因为什么?他也不清楚,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心慌意乱的时刻。
王淑月抿着嘴笑,十分爽快地道歉,“是我不好,我忘记了,保证下次不会,”她顿了顿又说,“你放心,以后你娶媳妇儿了,我绝对不随便踏进你们的房间,妈可不是你奶奶那种人,你放心。”
符正青好笑,附和道:“是是,我相信你。”
晚上晏缈不但做了炖猪蹄子,还做了一个白切鸡,另外还蒸了一盘香肠,和腊肉炒茶树菇,最后还蒸了白米饭。
雷嘉实这个吃货吃得那叫一个嘴里冒油,他心里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过来白吃人家的东西,也没买礼物,走的时候还想给粮票和钱,被晏缈拒绝了。
晏爱国的腿渐渐有了好转,晏家的人心情都极好,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吃得非常尽兴。
晏缈晚上早早睡下,第二天天不亮就起床去了县城,将自己带的手表卖给李一桓。
上海牌手表的黑市价是一百八十一块,晏缈按一百七十块的价格销给他,自己还能从中赚三十块,十一块手表外加一个收音机,就赚了三百三十块钱,晏缈手里的存款,除去给晏爱国的医疗费用,已经有一千七八百了。
这些亮晶晶的手表李一桓非常喜欢,拿在手里翻来翻去地摩挲,说道:“已经有好几个客人想买手表了,可惜这货不好弄,总会有红小兵去招待所搜查,偶尔还会半路拦车搜,要是被收到就麻烦了,哎对了,你在招待所没被查吗?”
晏缈确实没有遇到过,她仔细琢磨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可能是因为我们住的招待所条件好,而且离市里的公安局很近,所以才没有人去查吧。”
说到这个李一桓倒是想起一件事,他把手表收起来,又打开那个收音机试着调频,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和公安局副局长走得很近啊,你们关系很好?”
“你是说正青哥啊?我跟他是邻居啊,关系还行。”李一桓早就已经知道晏缈的身份了,毕竟大热天的,晏缈也没法总戴着厚厚的口罩。他刚开始确实有点吃惊,不过再一对比晏缈做那一锅酸菜鱼,有这份手艺的可没几个人,他们是同一个人才正常呢。
晏缈不想和别人提起这个话题,笑说:“我卖了李三先生四百筒竹筒肉,你这里现在还有肉吗?卖我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