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褚的嗓子有些暗哑,他低垂下眼睛,颤动的睫毛,诉说着他心里的不平静。
“我初二那年哭着闹着要转学,你相信了那个女人的话,觉得我遇到的问题,只是同学之间的小打小闹,然后放任不管,你知不知道那种所有人围在一块说笑,当你走过去的时候,他们却立马停止讨论,然后发出意味深长的嘘声的感受,你知不知道,当班上集体活动,但所有人都将你当瘟神孤立的心酸失落?你不知道。”
“在我受不了这样的打击选择减肥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我的努力啊,我每天就只吃两餐正餐,我控制我的食量,早起快走,晚上跑步,多少次,我饿的两眼冒金星,差点没走在路上脑袋一晕就撅过去,你都不知道,你只会嫌弃我做的还不够,嫌弃我给你丢人了,你知不知道,那时候我也只是个孩子,我没了妈妈,能够依靠的,就只有你这个父亲,然而,你却不假思索的,将我推给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女人,那时候,我觉得我被全世界都放弃了,不觉得我胖给你丢人,行,我就吃的更胖,你夸赞她带来的儿子成绩好,行,我就放任自流,让我那成绩烂到骨子里,反正最关心我的人死了,所有人都讨厌我,那我做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晏褚的鼻音越发浓重,当他抬起头时,眼眶通红,晏朝宗看着,心被狠狠的揪住,张了张嘴,有一种窒息的痛苦。
“在被你赶走的那一天,我在桥上坐了一整晚,喝了一整晚的酒,在迷迷糊糊睡着前,我本是想要借着酒劲,跳下去的,淹死了,一了百了,但是酒醒后,我后悔了,我梦到了妈妈,她和照片里,一模一样。”
说起母亲,晏褚的神色不可避免的柔和了许多,整个人没了戾气,恢复成儿童一般的纯净。
“妈妈抱着我,说,所有人都不要我,她都会要我,哈哈,你看,我活着,还是有价值的,我不是没人疼的孩子。”
晏褚咧了咧嘴:“我也是妈妈的孩子,如果她还活着,我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孩子,所以我要好好活着,为她活,为自己活,唯独,不再为你而活了。”
仰头不让眼泪流下来,晏褚站起身,深深的看了眼对面那个男人:“我只是想要回妈妈留下来的那些东西,因为,保留那些东西,你不配。”
说罢,他转身离开。
“不是的,不是的。”
晏朝宗捂着胸口,在晏褚离开后,他忍不住泪如雨下,脸上疲态尽显,原本保养得宜的男人终于露出了几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老太。
“朝宗,你今天去哪儿了,公司的人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是打你手机打不通,可把我给急坏了。”
晏朝宗在咖啡店里坐了一天,手机铃声不断,可就是没有接听的冲动,他坐了一天,同样的,也想了一天。
“没什么,被一些事耽搁了。”
晏朝宗看了眼妻子,想着白天儿子说的那些话,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有些陌生。
她温柔,她贤惠,但他看到的,真的是真实的她吗?或许像儿子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些全心全意为别人的儿女付出的后妈吗,基于那些庞大的财产之上?
“今天晚上,我有很多公务要处理,就睡书房了,还有我不饿,晚饭不用叫我。”
晏朝宗有些无力的朝白音挥了挥手,然后朝楼上走去。
“林律师,明天你来趟公司,我想和你谈谈关于遗嘱的事。”
“张成,明天你过来一趟,有些事,我想让你查查。”
晏朝宗接连打出两个电话,他打开桌子边上的抽屉,里面装着的,是家里几张全家福,有他和亡妻的,也有他和白音母子的。
看着其中一张老旧泛黄的照片里笑的明媚的妻子,和当时俊秀可爱,虎头虎脑的儿子,晏朝宗心里,五味杂陈。
如果当初,他没有犯下那个错误,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如果,他在这些年里,能够分出点精力放在长子身上,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父子决裂的结局?
一切没有如果,错了,就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晏朝宗闭上眼,今天,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书房外,白音皱着眉思索。
丈夫失踪了半天,回来第一时间就是找林律师谈遗嘱,难道,这半天里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白音悄悄的离开,这件事,她一定要搞清楚。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晚上失眠,早上困成狗,明明我是为了身体,立志早睡早起的
等会儿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