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立春看了陈禹一会儿,尽量用平静自然的语气说道:“我相信你可以做到,你以后会飞得很高。”一个能成为大反派的人身上隐藏的力量是巨大的。
顾立春还想再说些什么,又发觉此时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
陈禹跑到自行车前面,注视着顾立春的眼睛,说道:“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躲着我?我不会纠缠你,我知道分寸。我只是想跟以前一样。”
顾立春考虑一会儿,与他立下三条规矩:“跟以前一样可以,但我得给你立下规矩:一,以后不要半夜在我家附近游逛;二不要在我上下班的路上埋伏我;三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别把自己整得像难民似的,像上次感冒的事也再别发生了。”
顾立春又怕对方会对第三条要求产生误会,只好附加一条解释:“如果你因为我生病或是受伤,会让我背负无形的道德压力。”
陈禹连忙道歉:“上次是个意外,我也没料到,我以后会注意,你不要有任何压力。你说得对,我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你有拒绝的权利。你说的这三条我都能做到,你对我还有别的要求吗?提多少都行。”
顾立春:“……”他第一次见人上赶着让别人提要求的。
陈禹见顾立春没再提别的要求,便说道:“立春,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我阴郁、偏执,很不成熟,我现在跟邓威没法比。可是我在努力和成长,请给我一点时间。”
顾立春不知说什么好,只能说:“你加油吧,告辞。”
路上,他算计了一下时间,再有一年,陈禹就该离开农场了。之后,大家各奔东西,天各一方,基本没机会再见面。少年的情感来得猛烈,消逝得也快。到那时,那些情感的火苗会渐渐熄灭,一切都会恢复到原样。
陈禹说话算话,之后,真的没有再纠缠过顾立春。听孟念群说,他现在拼命地工作和学习各种手艺。
孟念群评价道:“这家伙的脑子很聪明,学东西比我还快,而且学一样会一样,现在厨艺快赶上我了。配猪饲料的水平也很高,他还跟小康学习兽医知识,学得比小康还快。”
顾立春闻言松了一口气,知道陈禹恢复正常后便彻底放下了心。
顾立春又问孟念群,他和陈洁最近怎样。
孟念群面带苦笑:“还能怎样?现在我们见个面都是偷偷摸摸的,或者是集体见面,让大家说不出来什么来。”
顾立春安慰道:“再忍忍,说不定明年就好了。”
顾立春比谁都热切盼望着明年的到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存盼头的缘故,他今年的工作劲头比往年大多了。
五场的猪舍扩建顺利,虽说没有像谢宣说的那样扩建500间猪舍,但也扩建了200间,顾立春利用邓场从南方国营农场带回来的养猪经验,为猪场添了一部分机械,又和科研小组的成员一起动手改装了一些小机器,这些机械使得猪场工作人员的劳动量大大下降,每一个饲养员能负责二百多头猪。
猪场产生的猪粪一部分肥田,一部分用于制造沼气。五场的几个庄子率先使用上了沼气,节省了木材和煤炭,厨房还显得更干净。
这个举措被总场通报表扬,主持这项工作的陈禹也得到了奖励,若不是他的身份问题,今年的先进代表和劳动模范肯定非他莫属。
水产养殖进展得也一样顺利,康贝鸭与生猪一起成为五场的拳头产品,在附近县市打出了名气。每隔一段时间,就有大卡车进来,运走一批鸭蛋和公鸭。
与此同时,五场的第三批职工房也开始打地基。
顾立春这个新任场长做的比大家想像中的还好,这让谈场长大大松了一口气,终于对他彻底放了心。
……
时光飞逝,一年时间匆匆而过。
转眼间已经到了1976年10月。这一年注定是一个不平常的一年。
这一年,全国上下刮起了平反的风暴。
受影响最大的自然是劳改队,时不时地有人平反,有人被接走。
最先走的是老袁,这个全劳改队情绪最稳定的汉子,走的时候也忍不住真情流露,抱着孟安京哭了起来。
“我终于熬出来了!熬出来了!”
孟安京也为老朋友高兴,泪中带笑:“老袁,你的好日子要来了。”
老袁紧紧地握着孟安京的手,说道:“老孟,这几年多亏了你们一家的照顾,感谢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回去以后,尽量帮你们争取,希望你们父子也能早点平反。”
孟安京道:“谢谢你,老袁,我感觉我们也快了。”
“以后,咱们常联系,我把地址写下来。”
老袁本来想当面跟顾立春辞行,可惜当天顾立春太忙没顾上见他。
老袁只得托孟念群留个口信给顾立春:“你告诉小顾,我老袁欠他200斤肉。以后他有什么事记得来找我,就算我还不上,还有我儿子孙子帮着还。”
孟念群笑着答道:“好的,袁叔,我会转达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