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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磅礴,浇在沈茴的身上。她身上厚重的凤袍变得更加沉重了。她手上的血迹却在雨水的冲刷中,逐渐没了踪影。
蔓生举起伞,遮在沈茴的头顶。可这暴雨实在是罕见,遮不了多少雨水。
暴雨中的臣子们,或跪或立,无不惊愕地望着站在石阶之上的皇后娘娘。惊于陛下被砍下头颅的死法,更是震于皇后娘娘说的话。
不,不是皇后娘娘了,应该改口尊一声太后了。
可是……
可是,这样对吗?
弑君,乃天下第一罪。
犯了弑君之罪的人,理应五马分尸、满族抄斩!难道他们这些臣子当真要枉顾礼法,让这样犯了弑君之罪的女人坐在太后的位子上,养尊处优享受荣华富贵?
即使,他们心里都知道皇帝荒唐。事关生死,贪官庸材也盼着明君。
可是几千年对帝位的敬畏已然刻在骨血里。跪拜皇权,早已成为一种本能。
跪在后排的一个文臣站起来高声讨伐:“娘娘这话说的大义灭亲很是正气,可也逃不过死罪!一切都写在律法中,理应按律法处置!”
他说了这话,朝臣们窃窃私语起来,明显有人赞同他的话。
沈茴并不意外。
她平静地望着石阶下的朝臣,开口:“那依李大人的意思,哀家杀了昏君为民除害,该如何处置?”
李大人愣了一会儿,才开口:“娘娘大义,既已作出这样前无古人之事,应当知道自裁殉葬才能成其美名,也不辱沈家一门忠烈之名!”
“哈哈哈哈……”大雨声中,忽然响起一阵爆笑。
角落里的沈元宏掀开蓑帽,扶着拐杖站起身来,指着李大人大骂:“迂腐的东西!我沈家有女如此,死了八百年的列祖列宗都觉得骄傲!”
一直很平静的沈茴忽然怔了怔,脸色瞬间微微发白,惊愕地望着暴雨中的父亲。她不知道父亲来了!
阴天下雨时,父亲的腿总是很疼。她一想到父亲在这样大的雨中跪了那样久,心里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江潮漪从殿内走出来,望向自己的父亲:“若要治娘娘弑君死罪,那本宫亦是帮凶,同该满族抄斩。”
右相望着小女儿皱了下眉,又很快舒展开。
在很早之前,他就决议辅佐煜殿下。比起忽然入宫的大皇子,至少齐煜身后有沈家,还有这样一位有风骨傲气的母后。虽然今日之事实在出乎他的预料,可立场早已站稳,不能移。
“今日殿内之人,或弑君、或帮凶、或未能救驾,全是诛九族的死罪。”这次开口的,是贤贵妃。
满朝文武逐渐从最初的震惊中冷静下来,砸在身上的凉凉暴雨更是帮他们更快地清醒。
皇帝死了,有什么不好吗?
对于清官来说,这样残暴兽行的帝王退位,是好事。
对于贪官来说,将要继位的幼帝和太后的年纪加起来还不到二十岁,是好事。
这个时候追究娘娘的罪,那满殿的女眷呢?这些人都是他们的家人。若当真要追究,今日在这里的所有人,无一能免罪。
杂乱的议论停下来,所有人都再次沉默下来,心中沉思、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