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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照镇?那是哪里?我们怎么去?”
“就在松川庄后面。”
——这是那天晚上,沈茴和裴徊光的对话。
沈茴对箫起说沈菩还活着,却没有说出夕照镇,而是说沈菩在松川庄。因为这是裴徊光跟她提过的地方。她赌着那份默契——裴徊光会事先在松川庄安排好。
她所料不错,在她带着箫起赶往松川庄之前,裴徊光早已命东厂的人在暗处包围了松川庄。
暮色徐徐拢合,天幕西边残着收拢的最后色彩。
马车经过松川庄,在夕照镇停下来,顺岁跳下马,将踩凳摆好。裴徊光先下了马车,再将沈茴扶下来。
沈茴尚有些低烧,从车厢出来,傍晚的凉风拂面,她偏过脸轻咳了两声。
裴徊光皱皱眉,将她披风的兜帽给她戴好。
沈茴抬起眼睛冲他弯了弯眼,搭在他小臂上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是手心往前挪,从他的小臂渐覆在他的手背上,转而去牵他的手。裴徊光瞥她一眼,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中。
两个人沿着夕照镇溪边窄窄的石板路往前走。这条路不宽,不太适合马车同行。溪水潺潺,路边肆意生长着大棵大棵的垂柳,碧绿的柳枝垂落进溪水中,和水面上的浮萍伴在一起。
夕照镇本来就不大,虽然刚刚解封,路上的人也不多。在暮色的笼罩下,整个小镇宁静又静美。
封城了几日,好不容易解封。静莲和静尘两个小尼姑各端着一盆脏衣,到溪边浆洗。
静莲看上去年纪小一些,十五六岁的样子。静尘看上去要年长几岁,她的脸上遍布可怖的烧伤。她垂着眼睛认真洗衣,一双凤目古井无波般清沉。
两个人洗完了僧衣,端起木盆,沿着青石板路回妙安寺。
静莲朝静尘挪了挪,小声说:“静尘师姐,我怎么觉得后面那两个人跟了我们一路啊?”
“静莲。”静尘轻轻摇头。
“我知道了……”静莲立刻低下头,不敢再多说了,生怕师姐一会儿又要给她讲佛理,说她六根不净。
不多时回到了妙安寺,两个看上去不到十岁的小姑子蹲在寺门前翻绳玩,见静尘和静莲回来,她们两个立刻收了红绳跑过去接来木盆,抢着去晾衣。
“静莲师姐,师父刚刚找你,问你功课可抄完了?”小姑子仰着皙白的圆脸蛋。
“遭了!”静莲赶忙快步往里走,一边走一边嘴里念着恐怕师父又要罚她。
两个小姑子也抱着洗好的僧衣回去了。
静尘转过身来,竖掌弯腰:“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可是要来拜佛?”
沈茴紧抿的唇颤了颤,好半晌才开口:“有劳了。”
静尘向一边侧了侧身,请沈茴和裴徊光进寺。
经过二姐姐的时候,沈茴垂着眼睛,努力忍了忍,才将眼底的湿意压回去。她费力地扯了扯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来。
进了寺中,沈茴接过小尼姑递来的香火,在佛像前认真地供燃。然后在蒲团上跪下来,望着慈悲的佛像,虔诚祈愿:“愿姐姐一切安好。”
静尘垂目,捻着腕上的佛珠,缓缓默念经文。
沈茴站起身来,朝静尘走过去,隔着过往斑驳的记忆,望着她的眼睛,微笑着开口:“静尘师父,我们走了很久的路,可有茶水?”
眼泪落在攥着披风前襟上的手背,沈茴才知道自己哭了。
静尘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施主与我来。”
静尘带着沈茴走进一旁的茶室。裴徊光没有跟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