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启明手上一空,看着金窈窕笑,心情不知为什么也明朗了起来,问:“你笑什么?”
金窈窕把杯子放到旁边,顺口回答:“没什么,想到蒋总了。”
沈启明笑容一僵:“……?”
手术室方向忽然有了动静,不等沈启明询问,金窈窕已经迅速起身,看向来人。
金母恰巧回来,一见有人,就抹着眼泪奔上前,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嘴里不停地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顺利吗?”
金窈窕相比较她,显得冷静很多,只是看着来人不说话。
来人摘下口罩,扫了在场的家属们一眼,笑了——
“手术很顺利,患者很快就可以出来了。”
金母看到他的笑容,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
金窈窕张了张嘴,照旧是缓慢地朝对方点头:“谢谢你们,辛苦了。”
“不客气。”对方看着金窈窕,似有些欣赏她的冷静,“病人心态很好,病情也控制得很好,手术比我们预想的还要顺利,接下去只要配合治疗,就可以像以前那样正常生活了。”
推车滚轮的声音碾压地面传来,像跨越了无尽时空。
金窈窕站得笔直,看着那台推车载着人缓缓靠近。
满身药管的父亲躺在床上,有那么一秒钟,甚至跟她记忆里那不愿想起的枯瘦形象重合了。
母亲立刻哭着上前,她却僵在原地,看着这一幕不敢靠近。
但下一秒,病床上的父亲手指忽然动了动,眼珠也不安地滚动起来,有了从麻醉里苏醒的迹象。
金窈窕看着他费力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无法聚焦的瞳孔到处晃动,最后停在了自己的方向。
对视的一瞬间,金窈窕终于缓慢上前,她发现自己这些天时刻挺直的脊梁忽然变得酸涩无比:“……爸。”
父亲插着针管的右手哆嗦着收拢反握住她伸来的手。
凉凉的,软软的,扎着针,有点肿,却很鲜活。
“窈窕……”金父嘴唇艰难地扯开,努力地望着女儿,朝她露出了一个很丑的微笑,声音轻得几不可闻。
他说:“……你不要哭。”
始终没有出现迹象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金窈窕抓着父亲的手,这一刻哭得泣不成声:“爸,谢谢,谢谢你。”’
谢谢你还活着。谢谢你愿意活着。
沈启明站在几步开外,怔怔地看着痛哭失声的金窈窕。
他忽然很慌,想让她不要哭,可扯开脚步,又不敢上前触碰,只能远远地跟在队伍最后,像一只挨了打又对主人亦步亦趋的大狗。
金家人和医生们一齐涌进病房,里头是另一个世界,将他排除在门口。
他站在病房外,看着蹲在金父病床边说着什么的金窈窕,很久之后,转身靠在了门边的墙壁上。
墙壁很凉,沈启明抬起头,他望着病房外廊道顶部晃眼的白炽灯,摸了摸自己像被细针扎穿那样刺痛的胸口,不知怎么的,脑子里腾地闪过来前蒋森说的两句话——
“割割,你在追女人。”
“你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