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绪轻轻将她往上掂了掂:“让你受伤,让你担惊受怕,未顾及你的颜面,未能及时与你解释,都是我的错。还有未曾阻止圣上收回你父亲的兵权,让你父亲涉险,也是我的错。待回王府,我必亲自登门,与岳丈大人赔罪,可好?”
明檀心想着,这还差不多,然嘴上并不应声。
也不知江绪是如何寻的路,走出一段,前头便隐约瞧见熟悉的朦胧光亮。
素心绿萼原本还想着,小姐与王爷在一道单独相处是好事,不如先收拾了行李再说,指不定明儿一早就要回府。可没成想两人的确是单独相处,然半路竟处出了一脸脏污与一条伤腿!她俩忙上前迎人,下头的人烧的烧水,唤的去唤大夫。
庄子里的大夫医术也就堪堪处理些小伤,给明檀包扎好后,还战战兢兢,自以为小声地与江绪禀道:“王妃这伤,这伤好是能好,可许会留疤――”
明檀闻言,忽然炸毛:“我不要留疤!”
“不会留疤。”江绪回身与明檀承诺,又随手打发了大夫。
“你如何保证,先前的箭伤,敏敏给我寻了上好的祛疤药都没能完全祛除。”明檀鼻头通红,眼里似还噙着泪,随时都能夺眶而出。
“那是她寻的药还不够好,回京途中,我寻回了霜华膏。”
“霜华膏?真的吗?”
霜华膏乃西域小国班霜的王室秘药,有祛疤养肤之奇效,能令肌肤白嫩光滑,细腻如瓷。她也是前些时日听白敏敏懊恼说起,费了好大气力都没能寻到这霜华膏,才知世间还有此奇药。
江绪将随手携带的霜华膏拿出来,小小的白玉瓶里,装着气味清淡的半透明膏体,闻之就令人心舒。
明檀想试着往身上抹抹,江绪却阻止道:“我已命人去传封太医,等封太医来了,看看如何用来效用更佳也不迟。”
说的也是。
明檀松开小玉瓶,往锦被里缩了缩。
“这霜华膏所用药材名贵,确有祛疤奇效,可这霜华膏只能用在结痂愈合处,王妃先前的箭伤可用,可脚上这伤――还是缓上几日再用为好。”封太医漏夜前来,端详完这名贵奇药,谨慎禀道。
江绪颔首:“有劳了。”
“这是微臣应该做的。”封太医不知想起什么:“噢对了,王爷的药可是用完了?如今寒性应已无大碍,再吃一瓶,想来寒毒尽数可清。”
“什么寒毒?”明檀茫然。
封太医一顿,略有些意外:“怎么,王妃不知?”
江绪打断:“无事。”
可明檀坚持问道:“封太医,到底是什么寒毒?”
“这……先前王妃中箭,箭上染有奇毒,需用雪草相冲相解,然当时王妃无法自行吞咽药物,唯有以唇相渡,这雪草至寒,王爷无需此物相解,是以渡药时略受寒毒――”封太医顿了顿,“不过王爷受寒不深,加之内力深厚,左不过一月发一回寒病,还有微臣所配药物缓解,应……算不上十分严重。”
明檀闻言,目光移至江绪身上。
江绪避开她的眼神:“小事而已。”
明檀默然无言。
封太医走后,屋中只余明檀与江绪二人,江绪低声道:“我留下,夜里若疼便唤我。”
“唤你有什么用,你又不能止疼。”明檀小声嘟囔了句,然身体十分诚实地往里侧挪了挪,给江绪腾出了半边位置。
到夜里,明檀脚上的疼痛缓了不少,见她熟睡,江绪给她折好被角,也缓缓阖眼。
夜深静谧,见江绪睡得很熟,明檀借着窗外漏进屋中的月光,动作极轻地掀开了江绪背上的中衣。
他背脊宽挺,然上头布着许多条旧痕新伤,相互交错,在月光下都显得十分可怖。
明檀轻触了两下,又小心翼翼从枕下拿出霜华膏,无名指指腹沾上些膏体,一点一点地,轻轻抹在他的伤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