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朋友。”程琳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低头把?已经只剩短短一截的烟头使劲往垃圾桶的盖子上戳,“我最看不惯她这种?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性格了,天生就是让人欺负的,烂泥扶不上墙。”
厉明月轻轻叹了口气,倒也没阻止程琳口出恶言。
“……所以我知道,你不是我认识的纪繁音,她做不到像你这样处理这些屁事。”程琳更用力地戳烟屁股,就是不抬头看纪繁音,“她要是有你一半的脾气,怎么可能沦落到被纪欣欣、被我欺负!”
“但我也叫纪繁音。”纪繁音说道?。
厉明月睁大了眼睛,而程琳的动作则是立刻停住了。
“……双重人格?”厉明月喃喃地说。
“不,单纯同名的巧合而已。”纪繁音上前两步,把?被程琳掐变形了的可怜烟头拿下来扔掉,“不过发?觉这里换了人的,你还是第一个……啊,第二个。”
纪欣欣也勉强算一个吧。
抽烟区一时陷入了寂静当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琳才低低地问:“她呢?”
纪繁音迟疑两秒钟:“不在了。”
听到答案的瞬间,程琳就像是早已经预料到这个回答似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几秒钟的窒息后,她从指缝里溢出一声哭泣。
“都怪我――”她哽咽地说,“都怪我!我应该帮她的。如果我帮了她,她就不用死了!没有出手相助的我,和加害者有什么不一样?!”
纪繁音注视着程琳。
她翻了翻“纪繁音”的记忆。
程琳自小就被家里惯得飞扬跋扈,他们家觉得女孩子就是这种?性格从不会在外面吃亏。
所以程琳看不惯“纪繁音”,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和后来的白昼有点像。
但跟白昼避着走又有点不一样,程琳就喜欢主动去找“纪繁音”挑事儿,想看看她到底能有多窝囊。
一来二去,看起来程琳的一番行为气到的只是她自己。
某天,程琳看见“纪繁音”在写日记,又想起年级里流传着“纪繁音”喜欢一个已经毕业的宋学长,就偷偷凑过去看了一眼“纪繁音”的日记。
――程琳震惊地发现日记上是她完全看不懂、好像刚从什么高深教材里挖出来一样的公式。
程琳当机立断抢了“纪繁音”的日记本细看――当然还是看不懂――质问纪繁音:“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什么也不是!”
“你骗鬼啊!这还能是鬼画符不成?!”程琳迅速往前翻日记。
“……傅里叶变换……”
“傅什么玩意儿?!”
于是程琳就把?日记本从小可怜“纪繁音”的手?里没收了。
此后学习成?绩平平庸庸的程琳一番网上调查,惊讶地发现――被欺压的小可怜居然是个天才。
“我那么刻薄!我那么恶毒!我骂她、我逼她去反抗,但她和我说她不敢,‘平庸就好’!”程琳嘶哑地说,“那时的我多蠢啊,从没想过她为什么会不敢,我只理所当然地觉得所有人都该和我一样莽撞没脑子……高考录取通知出来时,是我和她最后一次说话,那也是一场单方面的争吵。”
纪繁音很了解个中详情:“因为她报考了和你一样普普通通的专业。”
两人都是临湖大学英语系的。
“如果我能早点问问她纪欣欣到底哪里这么可怕,但凡我能想想怎么在同学老师心中改变纪繁音的形象,又或者我能帮她点什么、随便什么……可我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做啊!”程琳声嘶力竭地吼,那更像是一种?宣泄,“现在、现在我只剩下这一本她的日记了!我连她的私人日记都要抢!我靠我真?他妈是个垃圾!”
厉明月在旁冷静地提出一点:“至少日记帮助证明我哥眼瘸认错了人。”
哭得满脸通红、狼狈不已的程琳狠狠瞪了厉明月一眼。
纪繁音伸手?摸了摸程琳的头发,又将她抱进了怀里:“别哭了,我明白了。”
“你明白个屁!你又不是她!”程琳骂骂咧咧。
“不,”纪繁音笑着轻拍程琳的后脑勺,“我明白你其实很想当她的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