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林硬着头皮去敲门,小声询问:“世子爷,您可躺下了?”
“进来。”荣元宥说。
祥林在心里“哎哟”了一声。他原本想着自己声音小些,若是小世子不出声,他便用世子爷已经歇下了为借口暂且把李黛纯给打发了。这倒好,期待完全落空。
祥林只好走进房中。他低着头,也不敢乱看,说道:“李家表姑娘来了,说是有事情寻您,您看您是不是要出去见一见?”
不管顾在骊在不在房中,都是不方便将李黛纯请进来的。
荣元宥喝了两杯醒酒茶,已经清醒了许多,心中正对冒失将顾在骊请来这事儿悔得很。闻言也不多想。
“我去见一见表妹,看看什么事情。”他也不敢去看顾在骊的眼睛,慌忙起身往外走,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走出门外,被凉爽的风一吹,荣元宥又清醒了几分。
“表妹何事?”荣元宥站在石阶最下面一层,和李黛纯保持了一段距离。
“给你送《望鹤图》。”李黛纯看了翠娥一眼。
翠娥捧着长长的锦盒递上去,被祥林接过。
“多谢表妹了。”荣元宥道。
“表哥何需与黛纯客气?”李黛纯温柔笑着。
她停顿了一下,又温声说道:“我有一个表姐在京中,时常往来书信,说些两地的趣事。表姐这次给我的信里提到了盛安郡主。”
荣元宥这才认真看了李黛纯一眼。
“表哥,我们青……”李黛纯顿了顿,将“青梅竹马”这个词咽下去改了口,“我们自小便相识,一起长大。听闻表哥有意盛安郡主,黛纯得了些盛安郡主的消息,自然为表哥考虑,跑来说给表哥听。听表姐说……”
荣元宥打断她的话:“她的事情我都知道,表妹无需多言。”
李黛纯愣了愣,没想到表哥并不准她说下去。她脸上浮现一丝尴尬,赶忙分辨:“表哥可莫要误会黛纯。此番黛纯随母亲来府,正是因为被婚事扰得慌。我因为自己的婚事犯了愁,晓得了婚姻大事的重要,自然也会多为表哥考量几分。表哥可莫要误解了我的好意。若是恶意揣摩,可真是让人难过。”
她垂下眼睫,眼角带了几分红。
“表妹多心了。我没有苛责你的意思,我说的也是实话,真的不想也不需要听那些传言。”
李黛纯急急道:“表哥只知道她嫁过一次,可知道她曾堕过胎?”
荣元宥将要转身的动作顿了一下。
李黛纯紧接着又说:“女子的身子若是堕过胎,很可能今生不能再孕。表妹知道荣家家风是没有纳妾抬姨娘的做派,若是表嫂不能生育,那这子嗣……”
“表妹!”荣元宥沉下脸色。他还来不及训斥,就听见身后的房门被推开。他回头,看见顾在骊出现在门口。
李黛纯呆在那里,怔怔仰望着门口的顾在骊,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她在背后说人闲话被人听见了?忽然羞窘臊得慌,脸颊绯红一片。
等等……盛安郡主为什么在表哥的房中?
最初的尴尬之后,李黛纯稍微回过神来,不由在心里画了个问号。
荣元宥心中一紧,担心顾在骊听了心里难受,赶忙几步走到她面前。“你……”可是口拙的他竟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宽慰。
顾在骊脸上挂着笑,立在石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下方人畜无害的温柔小姑娘,轻笑了一声,开口:“李家姑娘竟然比本郡主更了解我的肚子?”
“我、我……我只是、只是……只是无意间……”李黛纯结结巴巴。
顾在骊冷笑,再道:“李家姑娘对女子堕胎、生产等事这般了解,是生过还是堕过?”
“你、你怎能辱我清白!”李黛纯眼睛和脸一并红透了,求助似地看向荣元宥,却见荣元宥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表哥……”
荣元宥抬起头来看向她,道:“多谢李二姑娘的好意,只是这幅《望鹤图》我便不收了。”
他看向祥林,祥林赶紧走上前,把捧在怀里的锦盒交还给了翠娥。
李二姑娘?
“表哥……”李黛纯双唇轻颤,委屈地转身跑开。
“站住。”顾在骊抱着胳膊,出声喊住她。
李黛纯停下,回过头,用一双泪眼看向顾在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