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了小安子,你干爹不白疼你,洗洗手进去吧,小声点,怕是睡着了莫吵到他。”
王怀安局促地往窗内看了眼,悄声迈了进去。
王庆年迈,但身体还算硬朗,比起京都里皇上赐下的那座大宅,这里避人耳目,也更清净,轮到休沐他就喜欢回这来住。
王怀安悄声掀开门帘,一眼就看到宽榻上把自己蜷成婴儿一般的干爹正睡得香甜,还起了细微的鼾声,那模样任谁都想不到这是全朝野都要敬畏三分的“老祖宗”。
王怀安驻足不敢再动。
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在宫里哪敢这么睡觉,自幼起稍微出点动静就是要挨鞭子的,一个个都被训练得比猫还灵,稍微有点动静就会立刻惊醒。
于是他双手紧紧绞在一起,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尽管已经连呼吸都控制着轻一些,但不出半刻榻上的王庆还是一转身醒了过来。
王怀安下意识地身体一紧。
“小安子来了?”
王庆那双宽厚眉眼里透出欣喜来。
“是,儿子来看望干爹。”
王怀安轻声回应。
王庆起身坐起来,“这次辛苦我儿了。”
听着干爹嗓音哑着,王怀安赶忙上前倒一杯茶,双手奉上。
“不辛苦。干爹料事如神,翼王果然有所动作,只是他太狡猾谨慎,不知谁偷偷报了信,我晚到一步,那些暗藏在京郊的兵好像插了翅膀,等我追进泾州冀王的地盘上那些兵居然不翼而飞了。”
说着,王怀安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的包,双手奉上,“对了,这是这次皇上赏的,孝敬干爹。”
王庆满意地地呷了口茶,笑咪咪道,“傻孩子,迟早也要成家的,自个儿留着娶媳妇多好。”
闻言王怀安忽然局促地低垂下头,下巴几乎没入胸前。
“好好,不提了。你呀,哪都好。就是一根筋倔得很。”
“儿子只想孝敬干爹,回报干爹的养育之恩。”
王庆无奈摇头接过那包银子,“那就让你干娘还给你存着。”
忽而,他正色道,“还是要小心着点那个江浔之,据说皇上这次查翼王有意避开了你,可是背后那些见不得人的脏活累活又都是你们乌羽卫在做,他们白白落得一身风光。”
“是儿子无能,当年竟然受他蛊惑,将金羽卫输了去。”
王怀安扑通一声跪下去。
王庆摆摆手,叹了口气道,“也不能全怪你,皇上有意为之,让你们互相掣肘。一个在明,一个在暗,白天用金羽挡明枪,夜里用你们挡暗箭。就是苦了我儿,江湖上想来用皇上人头去巴结讨好北朝那些蛮儿的人太多,你手上啊血染太多,杀伐太重,这次随皇上春祭,去庙里好好拜拜吧。”
一提到江浔之,王怀安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不自然起来。他暗暗捏紧了攥在手心的指尖,道,“是,儿子记住了。”
“哦,还有,秦礼那边你可都查清楚了?”
王怀安赶忙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来。王庆打开看完,脸色蓦然沉下去。
再抬头,已然换上如常神色,幽幽叹气道,“莫怪我折腾你,按理说你们是陛下的暗卫,轮不到我这个老不死的支使你们,但谁教你们一个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哪一个我不得操心到。尤其事关国祚,不查清楚那个秦王的目的我这个老不死的东西怎么敢苟活着,不把皇上护周全了我拿什么脸去见高祖、见先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