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璟昀面不改色,淡笑了一下,挥手止道,“十七皇子初来我朝,别吓到孩子。”
金羽卫又唰地整齐收回刀。“十七皇子暂且忍忍,今日春祭吃斋诵经是为纪念先祖,百年前先贤们在马背上征战天下,兵临精珏国城下时吃得可要比这些艰苦多了。”
“那与我又有何干,我只知道我们是客,我父王说了,我们可是供养你们南朝军队的贵客!这是给贵客吃的东西吗?!”
高璟昀也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缓缓向后靠。
“看来精珏国虽臣服于我朝百余年,却没教后人规矩,那朕倒是不介意派人再教教你。”
说着那位十七皇子的身边立刻出现了不知从而出的羽卫,那浑身玉器叮当作响的皇子在惨叫声中被带下殿去。
高璟昀慢慢唇角勾起笑举杯,满目真诚道,“朕知各国使臣辛苦劳顿,但我朝历来节俭为贵,以求戒靡摒费,励精图治。
“如今边境军饷为重,更当节所当节,凡有怠慢望诸国担待。北朝强敌对我朝虎视眈眈,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之道理不必朕讲予诸卿。
“朕自御极以来不敢有一日松懈,内治朝纲,外慑强敌,为的就是能早日一统天下,令天下百姓,友邻乐邦,安居乐业,共享太平。”
高璟昀环顾群臣,语气冷硬下来,“朕不容有异心者,天下皆知。”
后半句无需说完,大殿上静得连喘气声都听不见。
“众卿请用,后日宫宴,朕自会好好款待。”
几国使臣哪还敢说话,大气不敢喘地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顷刻间,正殿内只有碗筷轻击之声。
秦修宁沉郁的目光一直落在高璟昀身上,似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少顷,他悄声来到高璟昀身边,躬身道,“陛下,臣该请脉了,还请陛下移驾后殿。”
高高的身子此刻躬成了一条弧线,难得的谦卑有礼。
高璟昀眼眸微动,神情淡漠地起身走下了龙椅。
后面王庆要跟来,高璟昀抬手,“都不必跟来,请脉而已用不了太久。”
绕过正殿龙位后的屏风,高璟昀在前面停下了脚步。
“何事?”
这个时辰不当不正,哪里是什么请脉的时间,不过是借口罢了。
所以他没有人跟上来,他就是想看看这几日惩戒生效了没有。
截至目前他是满意的,一整日秦修宁远远跟在人群后,规规矩矩,再没有半点逾矩举动。
不料对方眼眸里只是有一瞬的波澜,然后就回归了平静,不答话,只是这样静静的望着他。
时间仿佛凝固,秦修宁一瞬不瞬地盯着高璟昀那张清冷俊秀的脸。
明明是那个人,那张脸。
“你究竟何事?不说朕便回去了。”
高璟昀抬步往回走,却在经过他身边时被拉住了手臂。
“有时候,我真的很难分清,”秦修宁的语调中罕见地听上去有几分落寞,“李未寻究竟是不是只是我的一场梦。”
每一个字高璟昀都听得清清楚楚,但又撞击在脑中模糊一片。
寺庙内的檀香在二人鼻尖萦绕,空气中的静默令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耳边咚咚作响的分不清究竟是谁的心跳声。
“朕已经全不记得了,而且,朕也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秦修宁突然冷笑一声,“遵命,皇上金口玉言,臣自然是要遵旨的。”
“你就是为了要跟我说这个?外面可是国宴,朕不是来听你说这些废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