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叶。”
简沉犹豫片刻,微微笑道,“你不知道,和一个带着各种问题的PTSD患者共度一生,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或许你今天觉得我很正常,但也或许,明天,后天,总有一天,我会在某个时间从正常走向不正常。”
“你能接受,一个明天,或者后天,突然失常的爱人吗?”
简沉仰起头,被不算明亮的白炽灯刺痛双眼,含着淋漓水光,一鼓作气道,“霍队,你看,我眼睛不好,耳朵也不怎么好,胃也不太行,胳膊腿一动就受伤,性格也很古怪。”
简沉的语速很快,几乎没有任何停顿。
他生怕自己哪怕换一口气,都不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是个健康的正常人。”
简沉轻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无声微笑道,“我抢也要把你抢到手,可我不是。”
简沉近乎颤抖着说完了压抑已久的一切。
说罢,迅速低下头,稍稍后退一步,从霍无归怀中离开——
他很难描述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毕竟人在爱情中总是难以捉摸的,不仅是对方,甚至包括自己的心都难以琢磨。
明明不敢再靠近哪怕一点。
但心中一想起那沉痛得、压抑的二十九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给霍无归一个拥抱。
明明将自己彻底剖开,摊在霍无归眼前,将内里一塌糊涂的烂泥暴露在灯光下。
可他还在隐隐期待霍无归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真是矛盾。”
简沉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句。
狭窄的洗手间里一片寂静。
只有走廊里的人来人往被不断放大。
霍无归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他,扬起的眉梢一点点落下,心头仿佛被简沉的话语砸中,沉默着,紧紧抿住唇角,一言不发。
空气越发安静。
所有浮动的电流,穿过神经的冲动,都归于平静,就在简沉几乎所有的期待都开始冷却的时候,霍无归猛然上前一步。
狭窄的空间没有半点躲闪余地,他径直落进温热的怀抱中,温热的吻落在唇上。
不知是楼上还是楼下开始洗澡,浴室里水声哗哗,甚至温度都仿佛开始升高,霍无归毫不留情地撬开简沉唇舌,长驱直入。
什么枪林弹雨,性命之忧,在此刻都被抛诸脑后。
简沉整个人被罩在霍无归怀中,过于单薄瘦削的脊背只用霍无归一条手臂就能完全环住,动弹不得。
白炽灯发出刺啦嘶鸣。
简沉脑海一片空白,沉溺在霍无归灼热的吐息中,渴求般任凭他扫荡、侵略。
比子弹穿越夜空而来更为惊骇激荡,比机车在朔夜的公路上疾驰更为心神荡漾,从头到脚的神经过电一般,激素沿着四肢百骸的血脉奔涌,在心脏的激素跳动中涌遍全身。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
霍无归森白的犬齿轻咬简沉下唇,“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简沉无法思考的脑海只来得及闪过一丝杂念——
这人平时这么不爱说话,原来这么牙尖嘴利,犬齿戳得自己下唇微微刺痛。
“公主。”
唇齿分离的时候,老旧的白炽灯照亮一串流星般的银光,霍无归将简沉按在自己怀中,近乎虔诚地低语,“你说的那些,都不是阻止我爱你的理由。”
爱。
短短几个来回,喜欢就成了爱。
一个现代人类极少启用的,极为郑重的词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