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法医,他清楚知道邵烨说得每个字都并没有错。
“那么请问,这手铐在这段过程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简沉扬了扬被铐在一起的手,垂下眸子冷淡道。
这个洁白无瑕的房间里,漆黑的手铐是唯一突兀的东西。
但邵烨眼神落下闪着光泽的金属上,却流露出一种近乎陶醉的神情:“虽然童年一别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在海大法医系了,但我对你的过往也有所耳闻。”
“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心理医生,万一八年前的公大新生格斗冠军醒来直接给我一拳怎么办?”
邵烨挑眉,微微俯身,“我的确很想见到你年轻又充满活力,满怀壮志打算成为一个好警察的样子,但不是今天。”
简沉眼神一震。
像是对邵烨的形容感到意外。
得体而充满风度的男人垂下手,触碰简沉安静放在床头的手背,语气温和:“我知道,你曾有最虔诚的信仰,最赤诚的忠肝义胆,哪怕是,现在。”
简沉偏过头看邵烨,大概是被阳光刺痛了眼睛,又迅速转开,垂下了头。
迎接阳光的前一秒,钱琥珀色的瞳孔中隐约流露出不到半秒的闪烁。
邵烨不动声色地将一切收进眼底,指尖点了点简沉的手背。
苍白冰冷的皮肤紧绷,血管在微微颤抖。
简沉仿佛在极力忍耐将手抽出去的冲动,并最终成功克制住了。
“看来你的接触障碍好了。”
邵烨微妙地笑了笑,言辞中吐出讥讽,“是因为霍无归吗?那个毫不犹豫朝你胸口开了一枪的男人?”
简沉干燥的唇紧紧抿着,脑海中一根紧绷的弦被邵烨的话语触动,嗡嗡作响,飘忽不定的感觉挥之不去。
他紧闭上眼,努力与大脑中失衡的感觉抗争了片刻,才开口冷冷道:“霍无归做了这么多年警察,他不会分不出实弹和空包弹的区别。”
“我可以保证,我放的子弹重量、质感和实弹完全一致。”
邵烨紧盯着简沉抿着的唇,语调带着湿漉漉的阴冷,“你心里也早有怀疑不是吗——”
“在你还坚守着那条艰苦卓绝的路时,你为了他处心积虑向我、向林海森虚与委蛇的时候,他竟然真的背信弃义了。”
邵烨说话的同时,眼睛没有从简沉身上移开半分。
那双满是伤痕、嶙峋纤细的手腕骨上突兀地出现冰冷的手铐,左手裹着一圈纱布。
“你这伤,前几天我还没有见过。”
邵烨挑眉,明知故问道,“你现在还觉得这伤,这一手的伤有意义吗?”
简沉无声的解读邵烨的潜台词——
他什么都知道。
但他愿意给出无数次机会。
说罢,邵烨从床边起身,走向巨大的落地窗。
“所有人都在向你索取。”
他抬手按向开关、电子轨道控制的窗帘缓缓拉开,“只有我,自始至终,想带你看一个新的世界,简沉。”
窗外光芒万丈。
天空干净得几乎像被洗过一样,远处水波摇晃,水鸟在窗口掠过。
简沉瞳孔紧缩,终于意识到,并非他的大脑昏沉飘忽。
而是他们此刻真的在一艘巨轮上!
这个房间位于整个巨轮最顶层的前端,前面毫无遮蔽,一眼望去是漫无边际的水和天空。
仿佛是整个天地间最自由、宁静的房间。
“还有三天,当这艘船离开海沧,离开国境线,我们就将坐拥最广阔的天地和财富。”
邵烨笑了起来,目光投向远处水天交接的苍蓝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