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客气的否认,显然对方根本没有交人的意思。林良田倒也没有追根究底,只是道:“鬼书生在长鲸帮战败时弃主而逃,不见了踪影,害的许黑身死。这次叛军大败,王横江死于非命,想来跟他也有些关系。还请大将军明鉴,别把毒蛇当成家犬,免得遗祸无穷。”
这番话让袁天定的神色都有些晦暗不明,然而很快,他还是哈哈一笑:“此番大胜,不说这些丧气话了,该好好吃个庆功宴才是。我命人准备了舞乐,各位不要客气,一醉方休。”
说着,他拍了拍手,竟然有好几个舞姬鱼贯而出,随着乐声翩翩起舞。连续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谁见过这个?加上好酒好菜流水也似的送上,众人的心思还真被引走了,放开吃喝起来。
充作亲卫,伏波默默站在林良田身后,不动神色的观察着厅内众人,尤其是那位“袁大将军”。只是短短时间,这人的好奢和多疑都展露在外,隐藏的还有刚愎自用和贪婪。他也许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也容易被浮华蒙住双眼,但是偌大利益放在面前,多半还是要去争去抢的。如今荆湖残破,江东却还未受兵灾,这么一个人,恐怕也不会放过余杭。
而宁负,是真在他身边的,多半也说了些赤旗帮的坏话,才让他的态度出现了偏差。但是无妨,自己让林良田学的那段话,算是在这位袁大将军心底扎上了一根刺,他不是那种可以容忍手下反叛的人,更不可能拥有善待谋士的肚量,只此两点,就够宁负喝一壶了。
而宁负如果知道了这番话,不起心思恐怕也不可能,到时养蛇为患可不是说笑。
只是她没有时间慢慢等两人反目,赤旗帮明年的主要安排还是攻取海峡上,给如何提前解决这个隐患呢?
在人声鼎沸中,伏波突然上前一步,在林良田耳边说了些什么。对方持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的喝了起来。
这一点变故,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没人放在心上,然而屏风之后的一只眼睛却眯了起来,也勾起了阴毒的笑容。
一番热闹之后,自然是宾主尽欢。几人也没在船上多留,直接下船归城,袁天定则转到了后堂,斜倚在了软榻上,对那白衣人问道:“可瞧出什么了?”
宁负此刻并没有持着那把从不离手的折扇,只是恭恭敬敬行了礼:“大将军,邱小姐果真来了,也亲自到了船上,就是站在林良田左侧那个亲卫。”
袁天定眉头一皱,仔细回想了一番林良田身后站着的亲卫,发现压根没有印象,更没有觉出那个有女态,他不由道:“不可能吧,我怎么没看出来?再说了,她就算真到了庐陵,也不可能隐匿身份来见我吧?”
“不会错的。”
宁负斩钉截铁道,“若不是她亲至,根本说不出那番挑拨的言语。这人相来善乔装易容,当年假做男子,赤旗帮上下无一人能认出来,何况只是混在人堆里做个亲兵。”
袁天定的眉头皱的更紧了,缓缓道:“你也听到那番话了?”
宁负立刻弯下了腰:“大将军明鉴,之前数次落败,并非是我出了差池,而是为主者不肯听我的计谋。之前我曾三番四次劝说王大帅,让他小心防备赤旗帮,结果王大帅不停,此事军中知之甚广,一问便知。至于长鲸帮,更不该投靠朝廷,最终却落得众叛亲离,才至大败。”
这番话,让袁天定的脸色稍稍好了些,他自然也听说了,是宁负不讨王横江欢心,才被送上前线的,那多半以前也有进言,只是王横江那蠢材不肯听罢了。然而话虽如此,他依旧冷哼了一声:“不论怎么说,你都败给了赤旗帮两次,不是吗?”
宁负猛地抬起头:“大将军,此事恰恰是关键所在啊!赤旗帮太强了,只短短两年就盘踞南海,若是有心经略东海,又需要多长时间呢?他们的银行已经在余杭扎了根,听说还跟当地世家不清不楚,若是她真有心图谋江东,大将军要如何自处?那可是邱晟的女儿,是能一夜之间破城的杀星,不可小觑啊!”
东进才是袁天定的目标,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那些穷鄙的,而是江东那样的鱼盐丰美之地。也唯有占据了江东,天定军才有钱有粮,再也不必发愁养兵,届时定能成为远近最大的势力,让其他称王称霸的家伙都小心巴结,不敢得罪。
而宁负投过来后,第一件说的就是此事,也正中了袁天定的心思。只是这家伙对于赤旗帮恨意满满,三番五次提及此事,也让他心中生出了些别扭。不过今天这一番话,还是触动了袁天定,能不动声色的立在身边,却无法察觉的人,能不危险吗?
他自问也不比王横江强多少,因此才亲自前来督战,结果那小丫头一夜之间就能夺城取了主将的首级,这又要如何防备?
思量了许久,袁天定终究长长一叹:“我还是很敬重邱大将军的,也正因此,才自号大将军,而非跟人称王称帅。不过世事总是难料,也罢,你那计策就姑且试一试吧,只是捉住了邱小姐,还得留她一条性命才是。”
这番话多少有些矫揉,但是宁负眼中已经亮起了光,深深一礼:“大将军放心,这次在下绝不会失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