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刚坐下来,就见丹娘照顾老太太用饭,举手投足都极为熟稔自然,一看就是长年累月才能得来的。
按理孝敬老太太应当是她这个儿媳的事情,但现在却被丹娘抢了,她硬生生愣在一旁,口中说着:“我来我来……”
其实压根不知从何下手。
丹娘摆好了碗筷,又给老太太面前挪了好些她爱吃的菜色,然后将一方棉布帕子叠得方方正正,摆在老太太的左手边。
做完这些,她才施施然落座。
一瞥眼,对上了赵氏的眼睛,她温温笑道:“太太应当不用我这般伺候吧?”
没等赵氏开口,她又看向丁氏,“嫂嫂上门是客,也没有让客人伺候的道理。”
短短两句话把丁氏摘得干干净净。
轮到赵氏,也只能扯了个干巴巴的笑容:“都是一家子,何须这般多礼,你们都是好孩子,我疼还来不及呢,哪里舍得叫你们跟前跟后的伺候着,你们把自个的小日子过好就行了。”
丹娘笑了:“祖母,您瞧瞧,太太这嘴怕是回去抹了蜜了,说话这般甜。”
“你这长不大的小猢狲!”老太太拍了她一下,也是哭笑不得。
一顿饭吃完,丹娘又领着赵氏逛了逛园子,约莫申时三刻才送赵氏离开。
丁氏借着要问丹娘拿花样子的理由多留了片刻,赵氏刚走,丁氏就赶忙说:“你也是的,今日怎好这般跟她说话,她总归是你名义上的嫡母。”
“娘家嫡母。”丹娘不以为意。
丁氏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摇头:“你是个顶顶聪明的,不须我来说,嫂子就是怕你太过凌厉了些,反倒招她的恨。须知她是长辈,你我皆是晚辈,若她真要刁难你……你多半还是要吃些苦头的。”
“嫂嫂的话我明白,只是她不敢。”
丹娘垂下眼睑,“若是还想宋家起复,她在我这儿就得温柔大度,做个慈爱宽厚的嫡母。”
宋府,赵氏一回去就和宋恪松说了今日的事情。
连着被下了几回脸子,赵氏的面孔如笼着寒霜,隐隐透着森然。
“可了不得了,这个七丫头真是一朝得势,连谁都不放在眼里了!”她气哼哼地跟丈夫告状。
谁知,唠唠叨叨的话说了一天井,只换来宋恪松一声长叹:“不然你想怎么办?继续跟她硬碰硬么?我劝你,还是收收你想摆谱的心罢!等这事儿了结了再说!归根结底,这事儿是咱们不占理,你还想说什么?”
赵氏张了张口,像一只搁浅的鱼,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风雨飘摇的宋家也并非没有好消息,几日后,宋竹砚宋竹砾兄弟俩的外调谕旨下来了,一共四十七名京官调任外地,其中就有他们俩。一个往西,一个去南边,各自任期都是五年。
不出意外,这几年内都不会再返京。
得知心爱的两个儿子都要外任,赵氏舍不得了,又去找宋恪松哭。
“你不是说七丫头那姑爷本事了得,既如此,何不帮帮他两个大舅兄?那外任是何等辛苦,竹砚竹砾兄弟俩哪里吃得了这样的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