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知道,除了我之外,他一定还有别的帮手,否则他办所有事儿都得抛头露面,早就被人发现了。”
此时两坛酒已经快见底了,萧风晃了晃坛子,给两人都满上了,端起酒来说道。
“大哥,这两天就要有大事发生了。结果如何,犹未可知。你若有去处,就带着嫂子离开京城吧。
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吧,天下之大,找一个容身之所不难,以后也别再回来了。”
陈洪呆呆的看着萧风:“老弟,我不够忠于武宗,我还害死了老道,你为何会放过我?
老拐都没告诉我他这几天要动手,你若不说,我也根本不会知道。你为何要救我?”
萧风淡淡的说道:“因为我明白,你不愿出卖老拐,是顾念昔日情义。你害了老道,是为了救我。
你不敢阻止老拐,不敢告诉我这些事儿,是担心老拐如他所说,有更厉害的后手。
你不肯跟老拐一起行事,是因为比起老拐来,你其实更明白武宗的心思。
武宗明知自己有后,却宁可隐瞒此事,将皇位传给宗室,就是因为他太清楚皇位的可怕了。
坐上皇位的人,要么被人害死,要么害死别人,终其一生,都在这个循环里挣扎。
他既不想自己的孩子被人害死,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变成害人的人,所以他才这么选择。
你距离皇位要比老拐近得多,也亲眼目睹了武宗的一生。老拐从一开始就不理解武宗的决定,但你却很清楚。”
陈洪用颤抖的手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泪水滚滚而下,两手捂着脸,全身发抖。
“老弟啊,你为何总是把人往好处想呢?我就不能是因为胆小怕死吗?我就不能是因为忘恩负义吗?”
萧风站起身来,转身往外走:“我相信武宗的眼光,他托付的人,不管是老拐,还是杨廷和,没有一个是胆小怕死的忘恩负义之人。”
夜色降临大地,萧风已经走了很久了。小琴迟迟见不到偏房里亮灯,端着蜡烛走进来,才看见只有陈洪一个人,在黑暗中像石雕一样坐着。
桌上的菜没吃几口,两坛酒却空了。小琴放下蜡烛,看着陈洪满脸的泪水,柔声问道。
“大哥,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伤心为难之事吗?”
陈洪看着小琴,轻声道:“小琴,明天我让人送你回老家吧。我就不走了,也许最后,我还能帮上忙。”
小琴没问是什么事儿,只是淡淡一笑:“你不走,我也不走。从跟你的那天起,我就预备着陪你死了。
咱俩在一起,不管发生什么,咱俩就都有伴儿。其实人死并不可怕,孤零零的死去才最可怕。”
时间流逝,离裕王的大婚只有两天了。
这段时间民间传出了很多奇怪的风声,起源不可考证,但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说大明天师萧风,其实是朱家子孙。
这个故事牵涉到大同城外的一个叫梅龙镇的地方,像所有传言一样,这个地方如今根本就不存在。
但这不妨碍人们的阴谋论,例如这个地方原来确实有,就是因为牵涉了天大的秘密,被从人间抹去了。
故事里说,萧风他爹萧万年,其实也姓朱,而且是武宗的后人!是武宗在大同城外的私生子!
既然萧万年是武宗的私生子,那萧风自然就是武宗的孙子了,天啊,这是个多大的瓜啊!
当然百姓们也都知道这是要掉脑袋的话题,公开场合下谁也不敢说。可流言就像野火,扑也扑不灭,就这么越来越旺。
锦衣卫和东厂这两大特务机构,自然对这样的传言不能充耳不闻,他们在各地的暗桩都把消息写成了纸卷,鸽子们往来穿梭,宛若信鸽大赛。
陆炳病倒了,是已经升为镇抚使的陆绎到西苑去汇报的这件事儿。他被召进精舍的时候,东厂厂公小春子也正在汇报。
两个年轻新贵对视一眼,都对嘉靖的反应十分意外。嘉靖表现得未免过于淡定了,嘴角甚至还有些微笑。
两人生怕是自己没说清楚,把听到的消息详细地又说了一遍,嘉靖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
“朕还没老,耳朵还好使。这些谣言你们查清是哪里散布的了吗?是不是从沿海地区扩散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