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动了动嘴,收回了到嘴边的话。
没过多久,马车在山脚停下。
江姝柠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挑了一条小道上山。
车夫不太放心,把马拴好后追了上来,“王妃娘娘,小的陪您一起吧。”
江姝柠拒绝了,“荒郊野岭的,你还是留下来看车吧。”
地方虽偏,但未必不会有人来。
车夫也确实怕马车丢了,三人无法回府。
“那您快去快回。”
他目送着江姝柠和梨儿离开,转身回到马车旁,手一撑坐上了车辕。
车夫四处看了一圈,满眼冬季萧瑟衰败之景。
也不知王妃娘娘为何偏要来此。
周珩从益州回来的第七日,江姝柠给萧承渊立了个衣冠冢,就在他们初次相遇的那个破庙后山的大槐树下。
她想:从哪里开始的就从哪里结束,也算是有始有终!
那时她受了伤无法下床,只能请暗卫帮忙代劳。
今日是她第一次来。
几月未见,破庙好像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四周的景色更为荒芜,颇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穿过破败的佛殿,踩过后院的积雪,便可窥见那棵老槐树的全貌。
树枝上不知何时系上的祈福布条早已褪色,在猎猎寒风中飘摇。
因为不能立墓碑,江姝柠又怕萧承渊找不到回家的路,就亲手给他刻了一个木牌。
此时那个木牌安静地屹立在小土包前面,上面娟秀的字迹刻了八个字——
夫君之墓,发妻泣立。
江姝柠从未想过与萧承渊之间会是这样的结局。
甚至她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萧承渊再也回不来了。
江姝柠蹲在那里,手指缱绻温柔地描摹着木牌上的“夫君”二字。
她说:“之前我与你开玩笑,说做个寡妇也挺好的,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一语成谶,现在整个摄政王府都是我的,我却一点也不快乐……”
“福宝也不知像了谁,没心没肺的,你走后它吃胖了许多,整日与外面的野猫鬼混不知回家,我都快忘了有它这个猫,萧承渊,它一点也不乖,我想让你再送我一只听话的。”
“祁国与大晟或有一战,是我挑起的,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是错,但我恨极了皇上,恨他的冷血无情,恨他的见死不救,他之所以能安安稳稳地坐在龙椅上,是因为你这个战神帮他抵御住了外敌入侵,护住了百姓安宁,保住了江山社稷……或许只有自己在意的东西被夺走,他才能感同身受,所以我想让他也尝尝这种痛,让他后悔曾经做过的决定!”
“你出事后,魏子宸来找过我,我骗了他,我说你没事,再过些日子就会回来,可是,可是都过了这么多天,你怎么还不回来啊,不回来就算了,连封信也没有,你是在生我的气吗,但错的明明是你!”
“你有心爱之人,又何苦来招惹我,何必与我拜堂成亲……若早知你我二人是这般结果,我不会同意嫁给你,不,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若当初没有救你,或许就不会有这诸多纠葛。”
江姝柠想到什么便说什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久。
风声呜咽,宛如在悲鸣。
残叶落,江姝柠闭上通红的眼睛,把木牌拥在怀里,轻声呢喃。
“萧承渊,我爱你,怨你,也会忘了你。”
站在一旁的梨儿紧咬着嘴唇,泪水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一颗颗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