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轩听得毛骨悚然,“世上当真有恐怖如斯的毒虫?”
苏惟生柔声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我生于太平长于太平,除了京城和花城,平生又没出过远门,没见过也不足为怪。”
“郑岁寒和三伯却不一样,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三伯娘又本是陇西江湖人士,偶入深山见过一两次,可不就惦记上了!”
何轩不解道,“可要想让锋台军中生疫病,为何不用其他法子,偏偏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山上找什么毒虫?据我所知,鼠疫、麻风病、疟疾等病同样传染性极大,找几个病人不行吗?”
苏惟生翻个白眼,“生死关头,谁逃难会带着病人哪?都叛国了,还指望他们对家人不离不弃吗?再说锋台汗国内有不少汉人谋士,你忘了去年年底小池子的信吗?”
“平阳伯多方打探得知,锋台大汗最宠信的谋士欧阳先生,便是当年陷害忠毅公一家的欧阳逆贼之后。”
“你说,那位欧阳先生,难道会不知道太祖当初命人去海外寻来的治疟疾的神药?范家虽被揪了出来,却还有个奸细隐藏颇深,若是寻常疫病,那人难道会找不到救治的药方吗?”
“况且鼠疫、疟疾和麻风病的症状如此明显,大夫一诊就能知晓。锋台汗国的人又不是傻子,能把得了瘟疫的人带进营帐?”
何轩恍然大悟,“所以,还就得靠下毒。毕竟谁也不会想到,范巡抚一家所中之毒会如瘟疫一般传染!妙啊!”
苏惟生长叹一声,“锋台汗国从大魏边境虏去的昔日重臣不知凡几。欧阳逆贼的亲家韦将军也是跟着太祖起事,领过兵的,只是不如三公五侯显眼罢了。”
“杭伯父托人查了韦将军的底细,才晓得此人极擅兵法韬略,只因与太祖政见不和,一直不受重用,最后更是被欧阳逆贼连累,举家流放。”
“韦将军的后人,同样在锋台军中效力,对大魏兵法和武器熟悉得了不得。甚至在去年,还同样研制出了火枪火炮,也正是因此,西北战事才会拖了这么久。这场仗,才会打得如此艰难!”
何轩若有所思,“我与定国公、卫国公和平阳伯素昧平生,但杭伯父一向喜欢阳谋,这次使了这么个法子,我原本还觉得有些不像他会做的事,也觉得两军对垒,用毒未免太过阴损。可现下一想……”
他望向漆黑的窗外,“同等兵力、对手同样精通排兵布阵、甚至连同样的武器也有了,若不行非常之法,大魏还不知要死多少将士!”
苏惟生拍了拍他的肩膀,“可见你对杭伯父还是不够了解,想一想从前的礼亲王吧!非常之时行非常之法,咱们这位长辈,可从来不是什么迂腐的人!”
喜欢阳谋,不代表不会阴诡之道,只是不愿为之罢了。杭伯父这个人,他当真是打心眼儿里佩服!
“至于阴损不阴损,锋台汗国派这么多杀手探子搅乱我大魏内政,难道就不阴损了吗?若非关外大夫少,大魏却良医甚多,你以为对方不会用毒?或者,你又如何确定他们没有用过毒?”
“面对凶残的敌人,只有无所不用其极,一个个全弄死才是应有之义。妇人之仁最是要不得!”
“何兄啊何兄,”苏惟生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去!”何轩瞪他一眼,“我受教了,行了吧?”明明比自己还小几岁,说话做事却跟长辈似的!
也亏得自己跟承沛他们就是这样被苏惟生拉着拽着教着长大的,要换个人,非得被折腾出……那个叫什么来着……哦,太祖发明的词汇,非得整出心理阴影不可!
不过仔细一回想,这么多年来,跟苏惟生作对的,杨家、曾家、金、潘、齐王、蜀王、常、范……好像都……
何轩忽然打了个寒颤,他这才发现,好兄弟兼小舅子似乎……才是最凶残的那个?
他甩了甩头,“照这么说,只要那疫病治不好,西北获胜指日可待?只要再等一等,咱们大魏甚至不用费什么劲儿?那……那早些时候干啥去了呢?白白拖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