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小两居,他自到昌州起一直在住,早上走的时候,又习惯性地将门窗紧闭,如同标记过的领地,屋子里锁着全是他的味道,浓厚织烈。
谢琛收回视线,打开窗户,从外面涌进来的风将他的话送进温素耳朵。
你就住这里,今晚洗漱,就先穿我的衣服。
初来乍到,管平现在又有事,出门买衣服?他没那闲时间。
谢琛走到衣柜前,拉开猪肝红的实木柜门,一排款式一样的白衬衫,西装裤,两三件蓝衬衫。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衣服了。
谢琛随手拎出一件白衬衫放在床上,洗过的,很干净。
温素十分彷徨,可他说得如此平常且理所当然
她呐呐点头。
谢琛没有在主卧久留,他书房还有一些从京里带过来的文件,都是政策上的最新批示,需要花功夫好好琢磨。
温素偷偷吁出一口气。
那个男人
宽肩劲腰,行走间衬衫贴身勾勒出的弧线是从前上学时,寝室夜话都不敢谈论的身材。
而她也没接触过这样冷如天上寒星又如同掠食猛兽的男人,更没有经验告诉她该怎么跟这类男人正常交流。
毕竟她,从父母走后就一无是处,连婚姻中那个平庸的男人都无法笼络。
门外寂静许久后,温素才缓缓侧头观察,小小的房间布局十分紧凑,一个四门红木大衣柜紧紧挨着同色的床头柜,一张军绿床单铺就双人床,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比她前夫家里还要简陋,但这是一个好心人让给她的住处,能挽救她流浪的命运。
简陋的主卧当然不会配备独立卫生间,温素抖着手打开房门,一览无余的客厅里并没有男人的身影,再向电视机侧面望去,书房猪肝红的木门紧闭。
温素抱着那件被主人允许的白衬衫,蹑手蹑脚来到之间认过的浴室。
小小的玻璃隔断上粘着崭新的挂钩,温素将那件白衬衫板正笔挺地挂在上面,打开热水开关飞速的冲洗。
她在前夫家里的时候,洗澡都是有时间的,最好不要超过十分钟,不然她的前婆婆就会大喊大叫或者骂她是个洗澡都发淫的骚货。
眼泪被热气熏得无声无息地掉,密闭的浴室像有东西卡住她的喉咙。
温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忍不住眼泪了,这些年她其实很少哭,家务和不间断的喝骂填满她,已经麻木不堪了。
可此时此刻离开那个笼子一样的家之后,她竟然会觉得那些过往难堪起来。
艰难收拾好情绪出浴室的时候,温素没有穿内裤‐‐布料上粘了很多尘土泥块,她崩溃哭泣时,不注意将它洗了。
温素咬唇,后悔忐忑在心中不断翻腾,可她又不能不出去。
只得凝神细听,外面静悄悄的,跟她进来时一样,温素想着那个男人应该还在书房。
伸手握住铜制的浴室门把手,手腕缓慢用力,门拉开的缝隙中客厅果然空无一人。
可她慌乱中没注意到主卧门边的柜橱恰好跟她的角度搭出一个死角。
等她轻轻关上门转身,才猛然听到身后的大门的方向多了一个呼吸声。
温素惊的一跳,双腿反射性并拢,浑身上下的血都像两极上常年冰封的海,舌头发涩发苦,浑身上下连头皮都尖咋地发麻。
我出去一趟,很晚才会回来。
男人的声音平淡无波。
温素僵立在原地,没有反应,寂静中男人的呼吸声越发清晰,像是近在耳边,又觉得呼气时能打在心脏上,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呼吸的频率重重地抖。
片刻窒息的沉默,她又恍惚觉得后背粘上了一双眼睛,视线像是迸发的岩浆自门口流向她的身体,灼烧着她的背部,炙烤她的双腿。
迟缓的神经终于衰弱地传达大脑的分析‐‐男人应该是在等她回答。
温素又茫然失措,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会跟她解释动向,确认时间。
这是在向她交代吗?
呆楞半晌,才有一声嗯含糊地从嗓子里挤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