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出电梯就听到有不小的动静,心脏当即砰砰直跳,他脚步都虚浮了起来。“许……”两步路的距离,他近乎小跑过去,对上了身着搬家公司工夫的几个工作人员,余下的字就吞回了嗓子里。“找人?”其中一个人问他。翟清俊走到门口,往里看了一眼,家具几乎搬空了。“要搬到哪去?”他表情看上去很呆愣。工作人员看了一眼他手里红色封皮的通知书,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圈。“你朋友啊?”“对。”翟清俊着急地问:“要搬到哪里去?”“业主搬哪了我们不知道,我们只知道这房子大概是卖掉了,这些家具都是要出掉的。”……翟清俊带着自己的录取通知书原路返回,一路上他大脑空空荡荡,好像什么都没想,但又好像被什么情绪填满了。那天之后,他很意外地生了一场病。翟清俊身体素质一向很好,这次一烧,一整夜都没退下去。汪莹夜里守在床边,他烧糊涂了,嘴里一直嘟哝着梦话。她低下去凑在他嘴边听——“好渴,买瓶水,给许川带一瓶。”“等会去吃饭,不要芹菜,许川不吃。”“……”日子一晃到了九月。许川家早已搬空,里面时常有施工队进出,翟清俊没有再上去过,只是是不是去楼下晃一圈,抬头看一眼六楼。他离开前季叔的小店也一直关着门,听汪莹说,他刚到北京,季叔的小饭店就又重新开张了。翟清俊在电话那头笑,说这小老头真是够可以的,明晃晃地躲他呢。大学刚开学前两天兵荒马乱的,翟清俊第一次住宿,躺在狭窄的小床上失眠了一整夜。隔壁宿舍有两个人是高中同学,一起考过来的,做什么都结伴,翟清俊总避着他们走,一见到就会让他想起许川来。如果没有意外,他和许川也该是这样的。不,他们会更好。那两个人会拌嘴会吵架,会对对方有不满。他永远不会对许川不满的,许川……许川如果烦他,他也可以改。宿舍是标准的四人间,各自的区域划分的很开。虽然四个人都读法学专业,但全是独行侠,日常彼此不干扰。学期间汪莹打电话来问他,适应的怎么样。翟清俊说没什么需要适应的,就是一个人生活而已,他早就习惯了。一转头,隔壁宿舍出来两个人,一个打车一个看店,商量着晚上出去吃顿好的。翟清俊背过身去,不太自然地舔了舔后槽牙,又重复了一遍:“我一个人惯了,没什么不适应的。”…………翟清俊假期回去后,难得的爸妈都回来了,一家人齐齐整整过了个好年。年夜饭过后,一家人东倒西歪地在沙发上坐着聊天。聊翟清俊小时候,聊翟清俊这些年,聊他们彼此工作间遇到的些趣事。临近十二点时,他爸看了眼窗外炸开的烟花,突然很轻地叹了口气。汪莹问他怎么了。他看着翟清俊。“不知道是不是长大了,怎么突然话变这么少。”他话音落下,客厅陷入长久的沉默里。时钟转到十二点,天上烟花不停放,窗外的景独一档的吸引眼球。翟清俊一直看到最后一朵烟花从天空中消散。“我这半年,没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年后季叔的小店还是开门了。季叔远远地看见翟清俊,人一溜烟就躲后厨不出来了。没成想翟清俊从中午坐到晚上,硬是坐到店里都不上人了,准备打烊的时候,还不肯走。季叔摘下常挂在脖子上的毛巾,在手里来回揉着,坐在了翟清俊对面。两人相对着沉默了很久。翟清俊:“季叔,他去哪了。”季叔抬手想指一指,又不知道在哪个方向。“他妈说去加拿大了,我也不知道在哪儿,我不识地图。”翟清俊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出国了?”“他走之前叫我以后再见你了,别跟你提他。”季叔满脸的为难。什么意思啊?翟清俊品了一下,气笑了,眼眶倏一下就泛红:“干吗,打算叫我把他忘了?在这演偶像呢跟我?”季叔抹了一把光头,咂摸了半天,说:“挺奇怪的,他妈说小川出国花的是他爹的钱,他那个爹,居然舍得给小川出钱了?不过也对,他那儿子前两个月被教唆去捅人了,背个人命官司,下半辈子是得在牢里过。”翟清俊目光定定地看着某处,闻言很轻的笑了一声。“捅人,这么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