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说越激动,声音越来越大,心里也越来越鄙视自己。方慕白轻轻拍着我的背:“慢慢说,别急。”“慕白,你说人为什么都这么奇怪呢?总是摆脱不了那虚伪的一面,那些仿佛是骨子里就带来的,人生下来就有的东西,就算我极力避免也还是有的。以前母亲会因为有个高官的亲戚而和人家到处说,尽管那个亲戚其实和我家连一顿饭都没吃过,关系甚至连对门的邻居都不如,但她还是喜欢和别人夸夸其谈。我当时看着特别不舒服,可我不还是一个样?我在心里觉得自己不一样,不想和任何人谈起他,因为觉得那是一个秘密,一个只是属于自己的秘密,下意识地想好好收藏。虽然说出来会痛,但那不是主要的,当真的成了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的时候,心里又难过起来,像是有什么一点一点地腐烂了,柔软的东西被腐化,硬生生地生出刺来。我挺虚伪的,连我自己都这么觉得,你说,我是不是活该?”王冠之途,注定狭路相逢(1)时光深处(全集)清晨的阳光这个世间最美好的事物,我们站在这里接受着它足够的浸染,暖色的光调打在身上,留下或长或短的影子。此时我手中正拿着一叠报纸,上面有很多张不知是该被称为熟悉还是陌生的脸,其中最醒目的还是那张被多家报纸转载、放大到无比醒目位置的俊脸。只是那张脸上不再像往日一样风光无限,甚至连一个准新郎本该有的喜悦都不曾有,上面被血迹覆盖,留下两条长长的、看似狼狈不堪的蜿蜒痕迹。耀阳总裁与苏氏企业的少东发生打斗,因爱生恨还是?报道留了一个很耐人寻味的问号,而“因爱生恨”与“打”这样的字眼都被用黑体字加粗了。就连我被敬酒的那张照片亦同样是清晰明了,只是与后者的噱头相比,反倒是没有什么可提的了。我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虽然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却总是贪婪地依靠着它,希望让自己不好的精神振作起来,所以便有了瘾。很多东西都是因为有了瘾,包括爱上一个人,抑或爱着一个人。或许并不是因为爱他,只是爱上了自己当初的付出,爱上那些爱他的日子,习惯了彼时爱他的那份心情。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那个男人已经订婚了。我不得不把象征着时间的大钟往回拨一圈。昨天我与方慕白喝了很多的酒,夜晚,他送我回家。我躺在床上,醉得像一摊烂泥,大脑什么都没有,抑或是装了太多的东西,那些东西交缠着,不知道到底哪个占据了上风,于是我不知道那一刻我在想着的具体是什么。敲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响起,我恍惚地走过去,透过那小小的门镜看到一张陌生而熟悉的脸——韩陌站在门口,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换,还是那套准新郎的礼服,笔挺而高雅。他说:“小冉,开门。”我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又走了回去,重新把自己抛在大床上,蒙上被子,慢慢地睡去。那声音不断地响起,他和以往一样不多说,只是不停地敲。然后有人开了门走了出来,大声地咒骂着,尖锐而刺耳。但是这次我没有妥协,也可能是因为被子太厚,它们的隔音效果太好了,而我没有听到那敲门的声响。不知敲了多久,外面突然停了下来,没有了声息。那一刻,我睁开眼,视线投向白花花的天花板,又闭上,临闭上之前,看到屋顶有一个黑点,显得格外刺眼,然后便再难入眠。我下了地,走向屋外,不知不觉开了门。距离那狂乱得很有节奏的敲门声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开门的那一刹那,我才了解,原来还是不够长。男人从地上站起来,原本蹲着的身躯如今笔挺地站在那里,他丢掉手中的烟头,用脚踩了踩,看向我。那一刻,我们谁都没有说话。“韩总。”终是我先开口。他的面颊抽搐了下:“不要叫我韩总。”“那我该叫什么好,叫名字吗?”我问得很无辜,这一次眼神之中没有怨恨,带着一抹云淡风轻的味道,这样的味道却最是刺激人。“小冉,你知道的。”他低声说。我偏着头,脑海中的醉意还没有散去,迷蒙的灯光在头顶亮着。“可是我现在想不起来了,我只记得你是耀阳的总裁。哦……”我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还是今天的准新郎官,瞧我,竟然忘了!呵呵——”他的面部抽搐得更加严重。他伸出手,想要抚摸我的脸,他说:“对不起,我很抱歉,也很难过。”这是第一次他说出自己的心情,他说他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