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姐没有吱声,而是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我恍然大悟:“原来你竟是因为这个才要把他送到精神病院去,这样的威慑……”我怎么也不相信我面前的于姐竟是这样的人。“好了小冉,刚那个客户是来谈投资的事,我得马上进去了。今天这事你别管,这点小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不值得。”于姐说完转身进了屋。那高雅的职业套装、高高挽起的头发、钻石的戒指,还有那一身贵气、往昔的那份亲切,似乎在这一刻变得遥远起来。我甩开头,想要忘记这件事,却怎么也做不来。下午我去了一趟精神病院。我通过关系把他弄了出来,然后从自己的积蓄中掏出一笔钱,比他应得的钱又多加了百分之十给了他:“这是飞扬公司补给你的,拿着吧。”他看了一阵我,又看了看我递过去的钱,犹豫着接过去,停顿了一秒,迅速打开信封。直到看到里面躺着是货真价实的钞票,那张黝黑的脸上才露出一丝真诚而腼腆的笑容。如果我没有插手,他是不是就要在精神病院里度过,然后或许有一天,他就会真的疯了?这一刻,我认为我做了一件我应该做的事,甚至在为救赎了一个灵魂而感到欣喜。只是接下来的几天发生的事情却让我开始怀疑,我那天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错了。风刮得很大,男人站在风中,叫嚣着要自杀,所说的话语、所有的表情都在重复着,甚至让我分不清每个人的脸上到底有什么不同。除了那略微不同的口音,似乎真的是不同的。终于登上了头条,飞扬的负面消息源源不断,接连几天传来有人站在屋顶要自杀的消息。虽然不关我的事,却因我而起,我一个地方接一个地方地赶去,疲于奔命,阻止了一个却又多了一个。于姐也跟着过来了,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满疲惫。郭总甚至有几次也亲自过来,更多的时候却是往报社跑。最后飞扬终于被逼得不得不给每个员工加了保险,又补发了钱,而这一笔数目不小的资金使得飞扬那天正在洽谈的那个投资项目只能暂时搁置。于姐揉着额头,神色似乎极为疲倦。她不再很热情地同我说话,但也没有责怪我什么。其实我宁愿她责怪我,这样我的心里便会好过一些。我从飞扬的大厦里出来,便看见方慕白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小冉,上车。”摇下车窗,他看着我,轻声说道。“怎么不说话?”方慕白问我。“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我顿了一下,咬着嘴唇,缓缓说道。“什么时候对我变得如此拘谨了?”“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是什么?”他挑眉。“慕白,你说,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真的如一层纸吗?”“并不全然。”我刚露喜色,他又道:“只是有些时候不要太相信人,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没有谁是可以真正相信的。”红色的法拉利跑车并没有在大道上急速而行,反而像是被束缚住了灵魂,开得缓慢而平稳。“连你也不能信任吗?”我侧过头看向他,这个从出现在我生命中就一直在帮着我、指引着我的男人。他沉默了良久,嘴唇紧抿成一条线。“嗯。”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如果不仔细去听,便会被外面嘈杂的声音掩盖掉。很失望,很悲哀吧?或许也在意料之中。“好了,到了。”方慕白把车停在了方氏子子公司的门前。恰在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是于姐打来的。挂了电话,我看向方慕白:“抱歉,恐怕我一会儿不能跟你一起参加会议了。”“怎么,于芯那边找你?”我点头。方慕白许是见我情绪低落,摸了摸我的头:“别太有心理负担,归根结底,是他们飞扬自己没处理好,你做到这份儿上,已经仁至义尽。”我没有吭声,自己拦车又折回飞扬。办公室里,于芯正低头批复文件,看见我进来,合上了文件。“坐吧。”她脸上严肃而深沉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似乎很烦躁,不知该如何开口,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小冉,我就和你直说了吧。其实我把他送那里是因为他确实精神异常,你看看这份医院报告……”她丢给我,又道,“当时是公司至关存亡的时刻。飞扬自从那次竞标失败以后就出了些问题,所以我们才拉拢一些外地厂商,希望能够借助他们的投资开咱们一个3g计划,然后攻入市场。但是由于上次那个事件造成的后果,给公司带来了很大的负面影响,还损失很多资金,尤其是使得那些投资商在最后关键时刻撤资,给公司造成了致命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