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我们面前急步走过,总裁办公室的门敞开着,有风吹了进来,开开合合。我走过去,想要带上门,却被满室的狼藉骇住——地上散落着碎裂的玻璃、电话、笔、残破的文件……窗帘被风吹得起起落落,整间屋子看起来像是刚刚发生了一场浩劫。我合上门,却在最后不经意地眺望时看到一片碎裂的玻璃,那上面有着鲜艳的颜色,是红色,鬼魅而妖艳的红……“小冉姐,怎么了?”小喜疑惑地看着我。“没什么,我们先回去吧。”我急急地向外面走去。晚上,我辗转反侧,怎么都无法入睡。白天见到的那屋子中的狼藉,那抹红色、残破的玻璃、男人抱着女人的样子,还有那狰狞的表情,如同电影一般,在我脑海中播放着。第二天清晨的时候我头痛欲裂,看来酒这个东西真是不能喝太多。简单收拾一番,我便下了楼,却在楼梯间被一个东西绊到。我再次望过去,竟然是一个人。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韩陌。他头发凌乱,衣服散开。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衣衫不整的他,在我眼中,不论什么时候,这个男人从来都不曾如此狼狈过。我走过去,慢慢地蹲下身子,轻轻地推了推他:“韩陌,起来——”他掀开一只眼,呆呆地望了望我,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他嘴角挂着一抹痴笑,伸出手,缓缓地摸向我:“小冉,你来了……”我一下躲开,像是躲避毒蛇猛兽一般,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然后咚咚咚地往下跑,却在到了尽头的时候重新折了回来。我走过去,重新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我看着这个男人良久,久到双腿发麻,才走上前扶起他,向楼上艰难地走去。进屋后,我替他脱掉衣服,擦干身子,摆好枕头后,把他扶到床上。很多动作依然那么熟练,即使隔了这么多年,即使在我心里以为都已经忘却了,当做起来的时候却没有一丝生疏感。我静静地坐在一旁,慢慢地抚摸着我刚刚扇了他一巴掌的地方,那上面依然有着红色的指纹。我不知自己怎么会如此生气、冲动,只是那一刻,心里的那股子恨意突然涌上来,很多情感找不到发泄的突破口。于姐打来电话,问我怎么没看到我过去。我说:“身子不舒服,今天不过去了。”“耀阳那边不过去行吗?今天要洽谈关于报价的问题。”“没事,已经改日期了……”人就在这里,日期不改又有谁来负责?于姐说好,最后又嘱咐了几句便挂了电话。下午,韩陌幽幽转醒,那两道在梦中也依然纠结在一起的剑眉,此刻更是蹙得厉害。他四处扫视一圈,当看到坐在一旁的我时才停止了所有的动作,他问:“我怎么在这里?”“你自己来的。”他仍是蹙眉,强撑着要坐起来。他低头,看见自己手上包扎的白色绷带时伸手便要扯了过去。“如果你想感染就尽管扯。”他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但是眉毛仍微微地蹙着。其实以前他就是一个很讨厌包扎的人,很多时候受了伤也不喜欢被束缚,因此他很少参加学校的球类和体育训练,每次到了大型比赛的时候又总能很出彩。这个男人真的很优秀,是需要让人仰视的那种……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几次险些着地,我只是冷眼旁观。“既然醒了,就走吧。”我指向门口,希望他明白,这里不欢迎他。韩陌不动,只是看向手腕。“表在这儿。”我说着,把房子抽屉第一格里的表拿出来递给他。他看了看表上的指针,若无其事地坐回床上。“你不忙?”“不忙。”他竟然认认真真地答道。“韩总不忙,可是我忙,而且我这里比较简陋,也许不能给韩总周到的照顾,韩总还是请回吧。”他静静地看了我一阵,缓步走来,就在我以为他要和前几次一样做出一些其他举动的时候,他止住了步伐,停在我的面前。“小冉,我们有必要如此生疏吗?”他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听不出喜与怒。不知为什么,我就是知道,他其实是痛苦的。我叹了一口气,重新开口:“这是何苦?也许当初我就应该放手,那样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我没有做到;而如今,我想通了一些事,我们也许这样最好。”韩陌认真而专注地看着我,似乎想要从我脸上辨别出什么。良久之后,我看到他似是失望的神情,他说:“已经不可能了。”之后是很长时间的缄默,他默默无语地穿上外套,从我面前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