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说半句话比全句话效果更好。“呵呵,这我倒是不怕,他们是商业的,我从政,只要政绩搞上去,就不怕他们。”虽然这话说得云淡风轻,底气倒是很足。“好,我佩服夏局,咱们再来干两杯。”我向他敬了过去。他笑着端起酒杯,与我相碰一下,随即头一低,巧妙地擦到了我的唇边。我什么都没说,继续聊着天,品着酒,不过头再也不敢轻易向前倾。夏然生倒也没上前,嘴角始终带笑地听着我说。“小冉,你背后是不是和方湛有关联?”他突然的一句话让我瞬间绷紧了弦:“夏局这消息打哪儿来的?”“我自有我的渠道。”他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哦,这样啊……那我换一种问法,夏局打听到这消息是为了什么?”“兴趣。”他盯着我,一动不动,身子微微前倾,双手在前交叉,“纯属兴趣。”“原来是兴趣。”我了然地点点头,始终保持着微笑。之后我谎称累了,让他那辆黑色的豪华车送我回了公寓。“小冉,你住这儿?”他的眼中有着惊讶。“是啊。”“怎么不住好一些的公寓,或者干脆换栋别墅?”“不用,这样很好。”“真是难得的女人!”他的目光热切地扫过我,随即绅士地和我道了晚安。“方湛你不用防,他要争夺的始终是方家的企业,不会花费多余的力气对付你,即使t市的市场与前景都很可观。”我惊讶于他的这一番话,不过还是礼貌而郑重地说了一声谢谢。“那就请我喝咖啡。”“嗯?”我愣住。“后天晚上七点怎么样?还是风晴吧。”我点头答应,除了那个动作外,他没再做什么让我反感的事,除了偶尔的目光比较热切。上了楼,我急忙关上门,却觉得整个人都要炸开一般,立刻趴在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我对自己说:睡吧,睡吧,睡醒了就是新的一天,乌云终将散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就像是和我作对似的,我越是想睡,越是不能轻易入睡,甚至变本加厉地清醒起来。我终于受不了从床上跳下来,走向窗口,一下子推开那扇窗户。没想到竟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颓然地站在那里,不,不是站,是撑着靠在车上,勉强直立而已。为什么韩陌会出现在这里?我关上窗户,重新爬上床。到了半夜的时候,我听到滴答滴答的雨声。天气预报早就报的雨一直到现在才下来。整整一夜,外面的风呼呼刮着的声响如同一只咆哮着的野兽,在夜深人静的雨夜里尽情地嘶吼。我几次走向窗口,几次又走了回来,一个身体似乎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蜷缩着漆黑的温暖,一半是那坚硬的寒凉。温暖的那一半告诉我:走上去吧,至少给他送去一把伞。至少这个男人,曾经是你用了生命在爱的;另一半却拼命勒令我不要动,它在我耳边不停地陈述着那些让我寒凉的事情,一幕一幕,抽丝剥茧。最终,这一晚在矛盾与挣扎中度过,我的脚步也只停留在窗前。我一直睁眼到天亮,一直强迫自己不要离开这间屋子,所有的一切,就让这场雨都带走吧。天边刚刚升起太阳,那火热的、带着希望的太阳。我趿拉着拖鞋走向窗口,拉开窗帘,那盏熟悉的路灯下已经没有了那道让我纠结的身影,不过满地那多到数不清的烟头,证明了一个夜晚的煎熬……熟悉的音乐响起,是苏熙的电话。她说她现在不想活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生活特别没意思。她想她是病了,这病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了。我听得心惊,忙问她在哪儿。她没回答我,而是断断续续地和我说着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让我越听越害怕。“苏熙你在哪儿?告诉我,我马上赶过去。”“你别过来,我没事,我就是……就是想一个人静静。”结果,这一静是真的静了,什么都没有了。我最后见到她是在三天后,有人在t市的湖里把她捞了上来。那个湖每天都有人往下跳,很多人都说要把湖填了,可是,没有用的,想让人死的不是湖,而是他们自己的心。我望着灵堂上苏熙那十五六岁时的样子,美好得仿佛一朵娇艳的玫瑰,眉宇间带着一股倔强,那双眼睛却非常清澈。那个时候大家都可以尽情地笑,尽情地哭,肆无忌惮地说,我们还年轻,我们有资本来挥霍。可如今呢?如今……我觉得我的眼睛很涩,过往的一幕一幕,像是倒带一样出现在我的眼前:她笑的样子、她哭的样子、她说爱他的时候的样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