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举起手,示意他听我说。“但当痛过之后,再次看到他时,我竟然觉得我可以原谅了。尤其是当我一天一天往上爬、当b慢慢地向着顶端前进的时候,我心中那些积累的仇恨变得只有悲哀的面容,没有了具体的形态。那天晚上下了很大的雨,他就站在外面,抽着烟,喝了很多的酒,头上还有着伤,样子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我一直在上面静静地看着,然后回到床上,直到雨停。那场雨带走了很多,很多我一直执着的东西。”“有了新的执着……”方慕白接口道。“算是,也不是。说不好,很多东西我也说不好。”“我懂。”说完他又看着我,默不作声,却又好似有万千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小冉……”他唤我,用着极度隐忍而深沉的声音,不再清浅如风,温柔里面也透着一股沉凝,他那双好看的眼睛静静地望着我,他说,“今晚可不可以只谈我、谈我们,而不是另一个你在乎与重视的男人。”“我们……”我嘴里默念着,却觉得是个陌生的名词。“方慕白……”我唤他,抬起头。“算了,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不要说出来,至少今天不要。”“好。”沉默良久,我应道。方慕白凄然一笑,喝了一大口咖啡。那架势难得地没了以往贵族的气质,平添一抹悲壮。“谢谢。”他说。这样一声谢,说得我竟然有种心酸的感觉。我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拿起桌子上的咖啡,轻轻喝了一口。“从第一眼看到你,你便入了这里。”他比着自己的心。“只是很多时候,我们都是一个凡人,如果那年夏天没有发生那件事,我一定会……”他没有说完,许是因为如今再提已经没有意义。而那年夏天发生的是什么事,我也不想再去听了。就如同他身上很多秘密一样,我都不想去探寻。人这一生短短几十年,不值得费神的事情有很多,而值得孤注一掷的事情却变得太少。就如同很多事情,早一刻、晚一刻都不行,一定要在恰好的时机、不早不晚地遇上。“和那个女人好好地过下去吧。”我突然开口。“那个女人?”方慕白看我,随即想起了什么似的,“你说她——她和我大哥走了。”“和方湛走了?”“我大哥其实并不喜欢权力,和我争也只是为了她。”深沉的声音、棱角分明的轮廓、阴霾的双眼,原来竟是为了爱情。“哈哈——”我大笑了起来。“怎么?”他不解地问道。“没什么,只是这个世界上还真是有着太多的事情我们猜不到,也无法去猜。觉得很奇妙,人与人之间真的很奇妙。不过,你不难过吗?那个女人原是你的女人吧……”“难过?有吧……或多或少都会有些的。毕竟人是有血有肉的,我们不是小说中那些无情无欲、可以瞬间大彻大悟、万般皆空的人,那些空了的人不过是留给外人的一种假象,心里如何苦痛,恐怕只有自己知道。不过,更多的是解脱。”他看向我,灯光闪烁,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直直地撞入我的心里,那里又开始痛了起来。“恭喜你。”我强撑起笑脸,忙转移话题。不知为什么,每当他用那样的眼神看我的时候,我心里便会不舒服起来,变得有些局促。“何来恭喜?”他嗤笑,那完美得无懈可击的面具第一次显得脆弱不堪,甚至有些疲倦,完全没了往日那种微风拂面的感觉。被他这一问,我真觉得没有什么可以恭喜的了。方湛争的是一个女人,如今也算是成功地争到了,而方慕白……“恭喜我们都还活着,活得光鲜亮丽。”没人知道他与方湛变成如今这般平静,彼此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其中上演的也许只是看得见的战火,大到火星四溅。与他对望了一会儿,我率先起身:“不行,太晚了,我得回去了,现在身体越来越不行了。”方慕白没有说话,仍旧端着杯子慢慢地喝着咖啡,直到我站起来穿上外套迈出一步时,他才突然伸出手拉着我的胳膊,抬起头看向我:“真的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希冀,那希冀闪着星光,踏着朝霞。真的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吗?在床上辗转反侧,我耳边不停地回荡着这句话,像是梦魇般,久久不肯散去。清晨的阳光有些刺眼,睁开的时候总是不能适应骤然而来的光明。黑夜中带来的安心一下子被喧嚣充斥,到处是钢筋水泥的尘嚣。“苏总,外面有位小姐想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