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远章一掌拍在贺灵额头上:“用过晚膳没,我带你去用。”贺灵捂着?额头:“我不要跟你一块,上次的事,你还没回答我呢。”裴远章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早就?回答过了?。”贺灵眨了?眨眼睛,可裴远章这次也没这么好?的脾气,道:“自?己想,现在,先去用膳。”83张黎连着递了七八道折子进宫,在殿门等?了一日又一日,每次只有皇帝身边的内侍皮笑肉不笑地将他打发走,迟迟不见皇帝的一句回应。他知晓,这次皇帝皇帝是真的动了怒,不会再帮他掩盖,甚至从前被他藏起的,用不上些时日,都会被人撕扯开,血淋淋地展示在众人面前。而他将会被打到谷底,再不能见天日。上不予他攀援之梯,他如今只能靠自己,再拼杀出一条生路。“张丞相。”俪妃生产将过半年,身子已经恢复成以往的玲珑,许是有了龙子,便有了底气,不再似以往柔柔弱弱的,几分?刚硬,又有几分?为人母的慈爱。她的眼睛明亮又柔和?,温温柔柔地落在他身上,张黎知晓她没什么敌意,一个虽有龙子,但是没有势力的宫妃,对他更没有什么威胁,更没有什么用处,他不免有几分?烦躁,礼也做的敷衍。“俪妃娘娘。”“这几日小皇子身子不太?爽利,皇上要挂心的事太?多,兴许过上些时日,就会召张丞相参事。”张成望冷笑一声,他又哪里听不出来,这位妃嫔在借此抬高自己的身份,眼下皇帝牵挂她的小皇子,牵挂她,他的事不值一提,所以迟迟不见回应。他同这位妃嫔并没有什么接触,与黄家更是没有什么冲突,张成望拧眉思索,何以这位素不相识的俪妃娘娘,还要踩他一脚?先前只觉得?她柔弱无依,如今看来,也是拜高踩低的宵小之辈。不过皇城的人皆是如此,不是么,他只是生气,旁的人至少在他背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等?着看他的笑话,而一向软弱的俪妃,却这般扎眼地出现?在他面前。他如今还是一国宰执,岂是她一个妇人能够轻视的。张黎冷笑一声:“娘娘多思了,小皇子身子不好,娘娘也该多上上心,圣上子息淡薄,心中很?是痛心先前未长成的二皇子,娘娘更该以此为重?。”俪妃笑了笑,丝毫没有被他语气中讽刺吓退一分?,道:“丞相似乎是想错了,我只是丞相说,日后,自有丞相入宫的机会。”“也不劳烦丞相挂念小皇子,小皇子身子还算康健,自然能千岁,也好为皇家守住江山。”张黎眸中精光一闪:“娘娘此话何意?”俪妃整理?下袖口:“并无什么意思,小皇子毕竟毫无根基,有没有良师开蒙,日后,还得?多多仰仗张丞相。”她心里竟然还有这种?心思,张成望不免高看她一眼,随即又觉得?可笑,她身后有谁,又有什么样?的手段谋略,竟然想同太?子争天下?先不提太?子本人足够勤勉仁善,又擅权势手段,只他背后的母族,簇拥他的文臣,他的姑母,淮南王,安平王,有哪一个,是她这个手无寸之力的人能撼动的,哪怕是当今圣上一时疯癫想要再立,都得?掂量掂量。“臣自身难保,辜负娘娘厚望了。”“怎会。”俪妃抬眸看着他,“眼下丞相,不是还有未用的能人么?”张黎心中百转千回,忽然一阵寒意从头顶穿刺到脚底,他咬着牙战栗几次,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同他,是一伙的?”“丞相何不用张良计。”她笑盈盈地丢下这句话,便娉婷离开。张黎仍旧立在原位。为何不用,为何不用。因为那人就是个疯子,他先前担心买官一事会牵扯到他身上,担心裴远章回查到些许蛛丝马迹,正好那人丢给他一根绳子,他便接下了,可那人,那人根本不是为了帮他。他不过是个满心愤恨的疯子,杀公?主,杀裴远章,他不顾一切,没有人性,要的是皇室为他的过去血祭,要的是群龙无首天下大乱,自己怎么可能会再同这样?的人合作。可是,如今,他还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就等?着皇帝继续冷落他,等?着太?子将他下狱,将他一族诛杀?张黎抬眼看了看天空,天色蔚蓝,厚重?的云层一层层,压在人间之上。除了与虎谋皮,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张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缓缓抬起,犹豫了片刻,才落下,一步步都走得?那样?不坚定?,最后越发沉稳,从容地走出宫廷。